張載集
Play Sample
陽近於陰,不能無累,故必正其行然後免咎。上六,無號終有凶。像曰:無 號之凶,終不可長也。
姤
姤。女壯,勿用取女。彖曰:姤,遇也,柔遇剛也。「勿用取女」,不可與
長也。天地相遇,品物鹹章也,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時義大矣哉!
非中爻不能備卦德,故曰「剛遇中正」。像曰:天下有風,姤,後以施命誥
四方。
上所以用柔於下者,誥令莫大焉。初六,繫於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凶。
羸豕孚蹢躅。像曰:「繫於金柅」,柔道牽也。
金柅二物也,處姤之時,不牽於近則所往皆凶。孚,信也。豕方羸時,力未 能動,然至誠在於蹢躅,得申則申矣。如李德裕處置閹宦,徒知其帖息威伏,而 忽於志不(忘)〔妄〕逞,照察少不至則失其幾也。九二,包有魚,無咎,不利賓 。像曰:「包有魚」,義不及賓也。九三,臀無膚,其行次且,厲無大咎。像曰 :「其行次且」,行未牽也。
行而無所與遇,故曰「行未牽也」,進退無所繫也。九四,包無魚,起凶。 像曰:無魚之凶,遠民也。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隕自天。像曰:九五含章 ,中正也。「有隕自天」,志不捨命也。
杞之為物,根固於下,瓜之為實,潰必自內。九五以中正剛健含章宅尊,而 遇陰柔浸長之時,厚下安宅,潰亂是防,盡其人謀而聽天命者也。「以杞包瓜」 ,文王事紂之道,厚下以防中潰,盡人謀而聽天命者歟!上九,姤其角,吝無咎 。像曰:「姤其角」,上窮吝也。
窮不知變,吝之道也。
萃
萃。亨,王假有廟,利見大人,亨利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後聚,故受之以萃。
與渙卦義同,故繇辭互見。
萃而不見大人之德,吝道也。彖曰:萃,聚也,順以說,剛中而應,故聚也 。「王假有廟」,致孝享也。「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 往」,順天命也。觀其所聚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像曰:澤上於地,萃,君子 以除戎器,戒不虞。
聚而致享,必有廟乃盡其實。
聚而不見大人之德,吝道也。
聚不以正,私邪勝也。
富聚之世,順天之命,用大牲有所進為宜。
散而通之,順天命而不凝於物也。凝一作疑。初六,有孚不終,乃亂乃萃。 若號一握,為笑勿恤,往無咎。像曰:「乃亂乃萃」,其志亂也。
萃聚之世,物各以近相求,所處遠者,雖有其應,不能專一。初六履不以中 ,萃而志亂,故為眾輕侮,若能啼號齊咨,專一其守,不恤眾侮,則往而無咎。 六二,引吉,無咎。孚乃利用禴。像曰:「引吉無咎」,中未變也。
物思其聚之時,能自持不變,引而後往,吉乃無咎。凡言「利用禴」,皆誠 素著白於幽明之際,未孚而略禮,則神怒而民怨。六三,萃如嗟如,無攸利。往 無咎,小吝。像曰:「往無咎」,上巽也。九四,大吉,無咎,像曰:「大吉無 咎」,位不當也。
位非極顯而有物之萃,非大吉則悔吝必矣。九五,萃有位,無咎。匪孚,元 永貞,悔亡。像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居得盛位不能見,以大人之德系應於二,故曰「有位」,履非不正,故無咎 。然非君人之大信,為德非厚,不能無悔,故元永貞而後悔亡。上六,齊咨涕洟 ,無咎。像曰:「齊咨涕洟」,未安上也。
以陰居上,極物之萃,非所堪也。
升
升。元亨,用見大人勿恤,南征吉。彖曰:柔以時升,巽而順,剛中而應, 是以大亨。「用見大人勿恤」,有慶也,「南征吉」,志行也。像曰:地中生木 ,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
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謂之升,故受之以升。
乾之九二利見大人而以時之止,升之九二有六五配合之慶,故可見大人之德
,南征而勿恤也。初六,允升,大吉。像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允,信也。自信於己,與上合志而升。九二,孚乃利用禴,無咎。像曰:九
二之孚,有喜也。
與萃六二同。九三,升虛邑。像曰:「升虛邑」,無所疑也。
上皆陰柔,往無所疑。六四,王用亨於岐山,吉無咎。像曰:「王用亨於岐 山」,順事也。六五,貞吉升階。像曰:「貞吉升階」,大得志也。
柔中極尊,不拒來者,使物皆階己而升,正而且吉,志宜大獲也。易所謂「 得志」者,聖賢獲其願欲。得臣無家,堯之志也,貞吉升階,舜之志也。上六, 冥升,利於不息之貞。像曰:冥升在上,消不富也。
困
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彖曰:困,剛掩也。險以說,困而不 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貞大人吉」,以剛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窮也 。像曰: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升而不己必困,故受之以困。困於險下,柔不自振,非窮而能亨,致命遂志 者也。初六,臀困於株木,入於幽谷,三歲不覿。像曰:「入於幽谷」,幽不明 也。
處困者正乃無咎,居非得中,故幽而不明。九二,困於酒食,朱紱方來,利 用享祀,征凶,無咎。像曰:「困於酒食」,中有慶也。
困危之際,物思所附。九二以剛居中正,大人之吉,上下交說,不施聰明, 美物方至,然未可有為,故以祭則吉,以征則凶,征雖或凶,於義無咎。際一作 世。六三,困於石,據於蒺藜,入於其宮不見其妻,凶。像曰:「據於蒺藜」, 乘剛也;「入於其宮不見其妻」,不祥也。九四,來徐徐,困於金車,吝有終。 像曰:「來徐徐」,志在下也,雖不當位,有與也。
心有偏系,吝也,以陽履柔,故有終。九五,劓刖,困於赤紱,乃徐有說, 利用祭祀。像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說」,以中直也;「利用祭祀 」,受福也。
以陽居陽,處困以剛,威怒以求物之來,是反為赤紱所困者也,與九二之義 反矣。苟能徐以俟之,乃心有說,故曰「乃徐有說」。物既自至,以事鬼神,然 後福可致焉。處困用中,可以不失其守而已,故言「利用祭祀」,然非有為之時 也。上六,困於葛藟,於臲卼,曰動悔有悔,征吉。像曰:「困於葛藟」,未當 也;「動悔有悔」,吉行也。
處困之極,重剛在下,不得其肆,居非所安,舉則招悔,取捨皆咎,故行然 後吉。一云:「動悔有悔」,猶雲動悔之悔也。
井
井。改邑不改井,無喪無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井,贏其瓶,凶。彖曰 :巽乎水而上水,井。井,養而不窮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剛中也;「汔至 亦未繘井」,未有功也,「贏其瓶」,是以凶也。像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 勞民勸相。
養而不窮,莫若勞民而勸相也。初六,井泥不食,舊井無禽。像曰:「井泥 不食」,下也;「舊井無禽」,時捨也。九二,井谷射鮒,甕敝漏。像曰:「井 谷射鮒」,無與也。九三,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像曰 :「井渫不食」,行惻也;求王明,受福也。
井以既出為功,井道之成在於上六,三其正應,而又以陽居陽,充滿可汲, 為五所間,功不上施,故為我心惻。然若上六明於照物,則上下遠邇皆獲其利。 「井渫不食」,強施行惻,然且不售,作易者之歎歟!六四,井甃,無咎。像曰 :「井甃無咎」,修井也。
無應於上,無敝漏於下,故但免咎而已。九五,井冽寒泉食。像曰:寒泉之
食,中正也。
「井冽寒泉」,美而可汲者也,剛中之德為眾所利。上六,井收勿幕,有孚
元吉。像曰:元吉在上,大成也。
革
革。巳日乃孚,元亨利貞,悔亡。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 相得曰革。「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說,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 。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象曰:澤中有 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初九,鞏用黃牛之革。像曰:「鞏用黃牛」,不可以 有為也。
賤而無應,非大亨以正之德中堅自守,不可有為。六二,巳日乃革之,征吉
無咎。像曰:「巳日革之」,行有嘉也。
俟上之唱,革而往應,柔中之德,所之乃吉。九三,征凶貞厲,革言三就,
有孚。像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以文明炎上剛陽之德進而之兌,兌內柔外剛,勢窮必反,故以征則凶。能守 正戒懼,文命告之,此三革言,彼三從命,必然可信之理也。一云:征則雖正而 危。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像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約己居陰,心無私系,革而必當,見孚於眾,改命倡始,信己可行,故吉。
九五,大人虎變,未佔有孚。像曰:「大人虎變」,其文炳也。
以剛居尊,說而唱下,為眾所睹,其文炳然,不卜而孚,望而可信,下觀而
化,革著盛焉。
大人虎變,夫何疚之有!
虎變文章大,故明;豹變文章小,故蔚。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征凶 ,居貞吉。像曰:「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
以柔為德,不及九五剛中炳明,故但文章蔚縟,能使小人改觀而從也。
盛德之容,顏孟以上始可以觀。若顏子變則必大變,即大人虎變,虎變則其 文至也,如此則不待占而有信。君子所至之分以致文,則足以為班班之縟。革面 而聽命,已不敢犯,此所謂盡飾之道,斯行者遠矣,然猶是就小成上以致其文。 顏子地位,於豹變已為褻就,未必肯於此發見,此所以如愚。愚雖是於吾言無所 不說,然必夫子省其私,始知不愚,察其人焉,惟是徇內尚質爾。然發則不小發 ,
大抵止乃有光明,艮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其道光明」,形則著,著則 明,必能止則有光明。今作事特未決,蓋非止也,止乃決為,然後就其上文章。 顏子見其進,未見其止,未止故未發見其所止,又必欲如所期,蓋未見夫子著心 處,故未肯止,是之謂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勿用。學者至此地位,亦必如 愚。然顏子(學)舉措亦無不致文中節處,自(是)謂「博我以文」,則文豈不足? 但顏子不以為意,所謂「有若無,實若虛」也。有顏子之心,則不為顏子之文可 也。
鼎
鼎。元吉亨。彖曰:鼎,像也,以木巽火,亨飪也。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 以養聖賢。巽而耳目聰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元亨。像曰:木上 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正始而取新,莫先於正位而定命也。初六,鼎顛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 無咎。像曰:「鼎顛趾」,未悖也。「利出否」,以從貴也。
柔牽於上,必有義乃可。鼎顛趾必出否,妾從子貴,必以有子乃不悖於義也 。九二,鼎有實,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像曰:「鼎有實」,慎所之也。「 我仇有疾」,終無尤也。
以陽居中,故有實,實而與物競,則所喪多矣,故所之不可不慎也。我仇謂 三也,三為革為塞,固己路而為患者也,使其有疾而不能加我,則美實可保而吉 可致也。然四亦惡三,三常懼焉,是有疾而無尤也。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 膏不食,方雨虧悔,終吉。像曰:「鼎耳革」,失其義也。
耳革行塞,處二陽之間,上下俱實也。上下革塞,則雖有美實而不見取。若 二使應五,四使應初,則其悔可虧,故曰「方雨虧悔」,能終不固塞其路則吉可 召也,革塞之則失其義矣。以陽居陽,承乘皆剛,悔也,有九四之革,其行不得 上通,此鼎耳之失義也。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像曰:「覆公餗 」,信如何也!六五,鼎黃耳金鉉,利貞。像曰:「鼎黃耳」,中以為實也。
居中故其耳黃,體柔故其鉉金,柔故利於貞。一作利於勁正。上九,鼎玉鉉
,大吉無不利。像曰:玉鉉在上,剛柔節也。
以剛居上,能貞潔如玉以成鼎道,不牽陰柔以固其節,則吉無不利。鼎,像
也,足陰腹陽,耳虛鉉剛,故曰「剛柔節」也。
震
震。亨,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彖曰:「震亨,震來 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震驚百里」,驚遠而懼邇也, 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像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
此卦純以君出子在而言,則震之體全而用顯,故曰「出可以守宗廟社稷」, 不雜言君父共國之時也。初九,震來虩虩,後笑言啞啞,吉。像曰:「震來虩虩 」,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六二,震來厲,億喪貝,躋於九陵, 勿逐,七日得。像曰:「震來厲」,乘剛也。
初動而之上,故曰「躋於九陵」。億,必也。六三,震蘇蘇,震行無眚。像
曰:「震蘇蘇」,位不當也。
蘇蘇亦索索之義,處非其地,故危困不一,能懼而改行,則無眚矣。九四,
震遂泥。像曰:「震遂泥」,未光也。
處眾陰之中,為眾附比,剛陽之德而以位陰,故泥而未光也。六五,震往來
厲,億無喪有事。像曰:「震往來厲」,危行也,其事在中,大無喪也。
懼往亦厲,懼來亦厲,能行己以危,則富貴可保,故曰「無喪有事」,猶雲 不失其所有也。以其乘剛故危,以其在中故無喪,禍至與不至皆懼,則無喪有事 。一有雲懼陰之中。上六,震索索,視矍矍,征凶。震不於其躬,於其鄰,無咎 。婚媾有言。像曰:「震索索」,中未得也。雖凶無咎,畏鄰戒也。
危以動,懼以語,無交而求,則民弗與也,故以征則凶,能以鄰為懼,則可 免咎。鄰謂五也,五既附四,己或與焉,則招悔而有言矣,能以鄰為戒,不待及 身而戒則無咎。
艮
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
雖處喧鬨,亦無害於為學。有人於此,或日月而至焉,亦有終日而不至者, 及其久也,去者常少。若居於家,聞嬰孩之啼則有不忍之心,聞奴婢喧戾則猶有 不容之意,至於市井紛囂一不與我事,何傷於存誠養志!易曰:「艮其背,不獲 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夫入他人之庭,不見其人可止也,艮其背至 近於人也,然且不見,以其上下無應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 ,其道光明」,學者必時其動靜,則其道乃不蔽昧而明白。今人從學之久,不見 進長,正以莫識動靜,見他人擾擾,非關己事而所修亦廢。由聖學觀之,冥冥悠 悠,以是終身,謂之光明可乎?彖曰:艮,止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 失其時,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敵應,不相與也,是以不獲其身, 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也。
〔動靜不失其時,是時措之宜也,集義也,集義久則自有光明。靜則無見,
必動乃見。其道光明,以其本之光明,故其發也光明。〕
易言「光明」者,多艮之象,著則明之義也。像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
其位。
位,所安之分也。如「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初六,艮其趾 ,無咎,利永貞。像曰:「艮其趾」,未失正也。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隨,其 心不快。像曰:「不拯其隨」,未退聽也。
腓,體之隨也,不能禁其趾而徒止其腓,腓所未聽,故心不能快。九三,艮
其限,列其夤,厲薰心。像曰:「艮其限」,危薰心也。
一身而動止中列,危至薰心。六四,艮其身,無咎。像曰:「艮其身」,止
諸躬也。
止於心,故能艮其身,鹹之九四「朋從爾思」義近之。六五,艮其輔,言有
序,悔亡。像曰:「艮其輔」,以中正也。
不能施止於心而能止其言,故悔可亡也。上九,敦,艮吉。像曰:敦艮之吉
,以厚終也。
漸
漸。女歸吉,利貞。彖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進得位,往有功也;進以
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剛得中也;止而巽,動不窮也。
漸者,天地之施交。「女歸吉」,「進得位」,皆指六四。施一作始。像曰
: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俗。
居可久之德,難從無征之德,君子不以責人。君子以賢德自居,不強率人, 待其心回,故善俗自然。一作不可推行無征難從之德。初六,鴻漸於干,小子厲 ,有言無咎。像曰:小子之厲,義無咎也。
鴻為水鳥,漸進之始,出至於干。鴻鵠之志非小子所量,見其出陸,爭欲危 之,且疑其所處,非君子信己而行,義無咎也。六二,鴻漸於磐,飲食衎衎,吉 。像曰:「飲食衎衎」,不素飽也。
衎衎,和樂貌。飲食和樂,不徒飽而已,言獲志之多也。九三,鴻漸於陸, 夫征不復,婦孕不育,凶,利禦寇。像曰:「夫征不復」,離群丑也;「婦孕不 育」,失其道也;「利用禦寇」,順相保也。
漸卦九三、六四易位而居,三離上卦,四離下體,故曰「夫征不復,婦孕不 育」,然相與之固,物莫能間,故利用禦寇也。「征不復」者,變為艮且得位也 ,如六四之得桷;三四非正合,故曰「失其道」也。六四,鴻漸於木,或得其桷 ,無咎。像曰:「或得其桷」,順以巽也。
木非鴻所居,如四之易位而在上也,然本坤之爻,進而為巽,故或得其桷, 居之可安也。順巽則眾所與也,故得所安。九五,鴻漸於陵,婦三歲不孕,終莫 之勝,吉。像曰:「終莫之勝吉」,得所願也。上九,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 ,吉。像曰:「其羽可用為儀吉」,不可亂也。
無應於下,羽潔無汙,且處於高,故曰漸陸。
歸妹
歸妹。征凶,無攸利。彖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 歸妹,人之終始也,說以動,所歸妹也。「征凶」,位不當也;「無攸利」,柔 乘剛也。
泰之九三進而在四,六四降而在三,故曰「天地之大義」也。然泰道將終, 征將為否,故曰「凶」。
三五皆乘剛,必退反乃吉。
歸妹與革,均是澤為大卦,義不相干,故革具四德而歸妹初不言德也。妹者 是少女之稱也,對長男而言之,故言少女。先儒謂姪娣之義於卦不見,於爻辭則 有君與娣之稱。長男而與長女,是人之常也;少女而與少男,是人之感也。說以 動須是歸妹,聖人直是盡人情。像曰:澤上有雷,歸妹,君子以永終知敝。
永常禮之終,知人情之敝。初九,歸妹以娣,跛能履,征吉。像曰:「歸妹 以娣」,以恆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陽處於上,不可不隨,故征吉,以兌應震,合卦之義,常道也。爻為陽故能 履,非匹故跛。九二,眇能視,利幽人之貞。像曰:「利幽人之貞」,未變常也 。
震動乎上,雖匹而不至,所以眇,陽中,故能視。不援上,幽人之貞也。六 三,歸妹以須,反歸以娣。像曰:「歸妹以須」,未當也。
三陰本匯征在上,今六三反下而為兌,故曰「歸妹以須,反歸以娣」。女當 待年於家,今待年夫家而反歸,故曰「未當」。九四,歸妹愆期,遲歸有時。像 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九四當速交而為泰,今獨後者,三有所待也,故曰「愆期」。六五,帝乙歸 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幾望,吉。像曰:「帝乙歸妹」,不如其娣之 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貴行也。
歸妹,交泰之事備矣,與泰六五同,又於此見□□為之戒也。以其貴行,故 戒其滿以幾望。一作又於此見新故之戒也。上六,女承筐無實,士刲羊無血,無 攸利。像曰:上六無實,承虛筐也。
上六與六三皆陰,故士女無實。
豐
豐。亨,王假之,勿憂,宜日中。
宜日中,不宜過中也。彖曰:豐,大也,明以動,故豐。「王假之」,尚大 也;「勿憂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 ,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
月盈則食,中弦盈之極也,此人鬼所以惡盈禍盈也。像曰:雷電皆至,豐,
君子以折獄致刑。
盛明如天,大之至也,動於上而明於下,故折獄致刑,民不惑矣。初九,遇
其配主,雖旬無咎,往有尚。像曰:「雖旬無咎」,過旬災也。
所之在進,光大其宜也,故往而有尚。非均是陽爻,則蔀暗之災,與六二疑 疾無以異也。六二,豐其蔀,日中見鬥,往得疑疾,有孚發若,吉。像曰:「有 孚發若」,信以發志也。
凡言往者,皆進而之上也。初進而上則(進)〔遇〕陽而有尚。二既以陰居陰 而又所應亦陰,故往無所發,愈增疑疾,能不私於累,信然接物乃吉。宜日中而 所應得陰,故曰「見斗」,五在君位,故以斗喻夜見之象。九三,豐其沛,日中 見沫,折其右肱,無咎。像曰:「豐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終不 可用也。
所應在陰,故曰「豐沛」。能折其右肱,絕去上六而不累其明,則可免咎也 。光大之上,陰柔之終,不可用也。九四,豐其蔀,日中見鬥,遇其夷主,吉。 像曰:「豐其蔀」,位不當也;「日中見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 行也。
無應於下,近比於五,故亦云「見斗」;正應亦陽,故云「夷主」。六五, 來章,有慶譽,吉。像曰:六五之吉,有慶也。
來章,反比陽則明也;有慶,得配於四也。上六,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戶 ,闃其無人,三歲不覿,凶。像曰:「豐其屋」,天際翔也;「闚其戶,闃其無 人」,自藏也。
豐屋蔀家,自蔽之甚,猶大明之世而夷墨其行,窮大而失居者也。處上之極 ,不交於下而居動之末,故曰「天際翔」也。
旅
旅。小亨,旅貞吉。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止而麗乎明 ,是以小亨旅貞吉也,旅之時義大矣哉!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 而不留獄。初六,旅瑣瑣,斯其所取災。像曰:「旅瑣瑣」,志窮災也。
瑣瑣,不能致命遂志,身窮而志卑也,冗細其所為,取災之道也。六二,旅 即次,懷其資,得童僕,貞。像曰:「得童僕貞」,終無尤也。
居得位,即次之義,得三之助,故曰「懷其資」,下有一陰,無所繫累,故 曰「得童僕貞」。九三,旅焚其次,喪其童僕,貞厲。像曰:「旅焚其次」,亦 以傷矣,以旅與下,其義喪也。
以陽居陽,其志亢也,旅而驕亢,焚次宜也。下比二陰,喪其御下之正,危 厲之道。九四,旅於處,得其資斧,我心不快。像曰:「旅於處」,未得位也。 「得其資斧」,心未快也。
以陽居陰,旅於處也。所應在初,初為瑣瑣,志窮卑下,不能大助於己,但 得其資斧之用而已,志未有得,故其心不快。六五,射雉一矢亡,終以譽命。像 曰:「終以譽命」,上逮也。
四處陰應下,堅介難致,雉之象也,以力致之,徒喪其矢。喪矢,喪其直也 ,文明居中,必不失其直,當終得譽美。上九,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後號咷,喪 牛於易,凶。像曰:以旅在上,其義焚也;「喪牛於易」,終莫之聞也。
以陽極上,旅而驕肆者也,失柔順之正,故曰「喪牛於易」。易,肆也,肆 怒而忤物,雖有凶危,其誰告之,故曰「終莫之聞」也。
巽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彖曰:重巽以申命,剛巽乎中正而志行, 柔皆順乎剛,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像曰: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初六,進退利武人之貞。像曰:「進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貞」,志治也 。
體柔居下,在巽之始,謙抑過中,故施於武人之貞則適得其宜。進退者,柔 不自決之象也。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紛若,吉無咎。像曰:紛若之吉,得中 也。
以陽居陰,其志下比,無應於上,故曰「巽在床下」。然不失中道,下為之 用,故史巫紛若樂為之使,吉而無咎,非如上九喪其資斧。史巫,喻虛華過實者 ,言不失中道,則樂盡其誠者眾矣。九三,頻巽,吝。像曰:頻巽之吝,志窮也 。
三處陽剛,失巽之道,乘剛而動,頻吝所宜,志在比物,故吝,如復之六三 志窮也。六四,悔亡,田獲三品。像曰:「田獲三品」,有功也。
柔順之德,以陰居位,雖或乘剛,悔終可亡。近比於五,不為諂妄,而又二 三並為所獲,不私其累而樂為己用,田獲之類也。使三陽見獲,四之功也。九五 ,貞吉悔亡,無不利,無初有終。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像曰:九五之吉, 位正中也。
解見蠱卦。志不以正,則將有悔。「先庚三日」,讓始也;「後庚三日」, 存終也;雖體陽居尊,無應於下,故不可為事之唱乃吉。不著於繇辭者,巽非憂 患之時故也。上九,巽在床下,喪其資斧,貞凶。像曰:「巽在床下」,上窮也 ;「喪其資斧」,正乎凶也。
柔巽過極,難為之下,物不為用,故曰「喪其資斧凶」。資斧尚喪,余用殫 矣。
兌
兌。亨,利貞。彖曰:兌,說也,剛中而柔外,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 乎人。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之大,民勸矣哉!象曰: 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初九,和兌,吉。像曰:和兌之吉,行未疑也。
以陽居下,無所比附,出門同人,行自信者也。九二,孚兌,吉,悔亡。像 曰:孚兌之吉,信志也。
私繫於近,悔也。誠於接物,信而不妄,吉且悔亡。六三,來兌,凶。像曰 :來兌之凶,位不當也。九四,商兌未寧,介疾有喜。像曰:九四之喜,有慶也 。
通其邪佞,使進而上,則小人道長而不寧,以諂為疾而拒外之,則終不失其
得偶之慶也。九五,孚於剝,有厲。像曰:「孚於剝」,位正當也。
說六三之進,則是孚於剝,近危之道也。故處乎盛位者,佞不可親也,當正
位而進小人,信乎剝之道也。上六,引兌。像曰:「上六引兌」,未光也。
與三為類而引升之,雖不傷類,然未足多也。
渙
渙。亨,王假有廟,利涉大川,利貞。
萃「王假有廟」,渙然後聚道乃久,故「王假有廟」互見於此。凡言「有廟 」者,聚道之極也。彖曰:渙亨,剛來而不窮,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廟 」,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像曰:風行水上,渙,先王以享 於帝立廟。
財散則民聚,王乃在渙中之一也。初六,用拯馬壯,吉。像曰:初六之吉,
順也。
處險之下,故必用拯,無應於上,順比九二之剛,拯而馬壯,其吉宜也。九
二,渙奔其杌,悔亡。像曰:「渙奔其杌」,得願也。
奮於險中,進而之前,則難解悔亡,故曰「奔其杌」,三四皆險,故曰「得 願」,若退累於初,則險不能出,其悔終存。六三,渙其躬,無悔。像曰:「渙 其躬」,志在外也。
援上而進,惟求自脫於險,無悔而已,非能及物者也。六四,渙其群,元吉 。渙有丘,匪夷所思。像曰:「渙其群元吉」,光大也。
己處險外,無私其應,常以拯眾為心,則其志光大獲吉;若志在所歸之地, 近累於五,則非能平均其慮者也。九五,渙汗其大號,渙王居,無咎。像曰:「 王居無咎」,正位也。
為渙之主,使物偏被其澤,正位凝命,可以免咎,不私於應,故能均布其大 號也。渙然廓大,以王道自居乃無咎。上九,渙其血,去逖出,無咎。像曰:「 渙其血」,遠害也。
乘剛在上,若繫於三,害不可免,能絕棄陰類,遠去其難,則可免咎。
節
節。亨,苦節不可貞。彖曰:節亨,剛柔分而剛得中,「苦節不可貞」,其 道窮也。說以行險,當位以節,中正以通。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 ,不害民。像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
以苦節為貞,其道之窮必矣。初九,不出戶庭,無咎。像曰:「不出戶庭」
,知通塞也。
見塞於九二,故不出。九二,不出門庭,凶。像曰:「不出門庭,凶」,失
時極也。
體柔位陰,故不出門庭凶。六三,不節若則嗟若,無咎。像曰:不節之嗟,
又誰咎也!
處非其位,失節也,然能居不自安,則人將容之,故無咎。兌,說也,故能
嗟咨取容。
王弼於此無咎又別立一例,只舊例亦可推行,但能嗟其不節有過之心則亦無 咎也。若武帝下罪己之詔而天下悅,大人過既改,則復何咎之有!六四,安節,亨 。像曰:安節之亨,承上道也。九五,甘節,吉,往有尚。像曰:甘節之吉,居 位中也。
以剛居中,得乎盛位,優為其節者也,守之不懈,富貴常保,故曰「往有尚
」。上六,苦節,貞凶,悔亡。像曰:「苦節貞凶」,其道窮也。
處險之極,故曰「苦節」。苦節而不正,悔也,必正而凶,則道雖窮而悔亡
;苦節反若獲吉,取悔必多。
中孚
中孚。豚魚吉。利涉大川,利貞。彖曰:中孚,柔在內而剛得中,說而巽, 孚乃化邦也。「豚魚吉」,信及豚魚也;「利涉大川」,乘木舟處也。中孚以利 貞,乃應乎天也。像曰: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
中孚,上巽施之,下悅承之,其中必有感化而出焉者。蓋孚者覆乳之象,有 必生之理,信且正,天之道也。初九,虞吉,有他不燕。像曰:「初九虞吉」, 志未變也。
為信之始,其信未孚,而志應在四,進有二三,剛柔之間,非以禮自防,使 為眾所信,取悔之道也。故必防其萌,使志不亂,孚交如則威如乃吉。九二,鳴 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像曰:「其子和之」,中心願也。
居中體巽,無所私系,德必有鄰,物願所歸,位以德致,為五所任,故曰「 與爾靡之」。靡,偃也,順從之也。六三,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像曰: 「或鼓或罷」,位不當也。
處非所安,物之所惡,剛而乘之,柔不相比,進退之際,惟敵是求,不恆其 德,莫非己致。一作惟敵是得,故求之云云。六四,月幾望,馬匹亡,無咎。像 曰:「馬匹亡」,絕類上也。
誠以接物,體巽居柔,陰德之盛美者也。陰德盛美,物所願交,故必一其所 應,絕類於上,使陰不疑陽,如月近望而不過於盈,可以無咎。一作免咎。九五 ,有孚攣如,無咎。像曰:「有孚攣如」,位正當也。
處乎盛位而信不交物,未免於咎也。上九,翰音登於天,貞凶。像曰:「翰 音登於天」,何可長也!
處信之極,好居物上,信而無實,窮上必凶。一云:將變而為小過也。
小過
小過。亨利貞,可小事,不可大事。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彖曰 :小過,小者過而亨也,過以利貞,與時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剛失位 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飛鳥之象焉,「飛鳥遺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上逆而下順也。
時宜用過,雖過正也。
失其所安者,必矯其所為以求安,過於自大,其勢必危,過於自損,可以獲 吉,故曰「上逆而下順,飛鳥之象」。像曰:山上有雷,小過,君子以行過乎恭 ,喪過乎哀,用過乎儉。
過恭、哀、儉,皆宜下之義。初六,飛鳥以凶。像曰:「飛鳥以凶」,不可 如何也。六二,過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無咎。像曰:「不及其君 」,臣不可過也。
與其上比於陽,不若下遇於陰,與其上合於五,不若退附於初,宜下之義也 。無應於上,故能免咎。臣居己下,猶不可過,況其他乎!九三,弗過防之,從 或戕之,凶。像曰:「從或戕之」,凶如何也!
居陽以剛而應於上,為眾所疾,非過為防慎,人或戕之,凶之甚也。九四, 無咎,弗過遇之,往厲必戒,勿用永貞。像曰:「弗過遇之」,位不當也;「往 厲必戒」,終不可長也。
道非剛亢,故無咎,有應於下,故曰「弗過遇之」。過此以往,難無以除, 故危而必戒;不可當然,故勿用永貞。一云:九四以陽居陰而乘九三之剛,非其 過也,乃適與之遇爾,故無咎;若率是而往,
必危以為戒,終不可久,故勿用永貞,當思奮爾。六五,密雲不雨,自我 西郊。公弋取彼在穴。像曰:「密雲不雨」,已上也。
不能畜剛止健。凡言「自我西郊」,進而不已也。柔得中,小事吉,故曰「 公弋取彼在穴」,非及物之功,且不能摧敵止暴也。三止於下,隱伏之象,故曰 「在穴」。小過有飛鳥之象,故因曰「取彼在穴」。雨必蒸聚,自下而上,則其 潤澤周普,今自西而東,趨其所應,其施未光也。「已上」亦尚往之義。上六, 弗遇過之,飛鳥離之,凶,是謂災眚。像曰:「弗遇過之」,已亢也。
不宜上而上,乃自取之災也。
既濟
既濟。亨,小利貞,初吉終亂。彖曰:「既濟亨」,小者亨也,「利貞」, 剛柔正而位當也。「初吉」,柔得中也;終止則亂,其道窮也。像曰:水在火上 ,既濟,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通其變然後可久,故止則亂也。初九,曳其輪,濡其尾,無咎。像曰:「曳 其輪」,義無咎也。六二,婦喪其茀勿逐,七日得。像曰:「七日得」,以中道 也。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像曰:「三年克之」,憊也。
上六險而應,此處卦之未濟以終亂者也,故以比鬼方。九三以陽居陽,文明 而正,故用師雖久,困而必克,小人用之,取亡之道也。六四,繻有衣袽,終日 戒。像曰:「終日戒」,有所疑也。九五,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 。像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時也。「實受其福」,吉大來也。
東鄰,上六也;西鄰,六四也。過於濟,厚也;幾於中,時也。濟而合禮, 雖薄受福。九五既濟之主,舉上與下,其義之得不言而著也。上六,濡其首,厲 。像曰:「濡其首,厲」,何可久也!
未濟
未濟。亨,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彖曰:「未濟亨」,柔得中也。「 小狐汔濟」,未出中也,「濡其尾無攸利」,不續終也,雖不當位,剛柔應也。 像曰: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初六,濡其尾,吝。像曰:「濡其 尾」,亦不知極也。九二,曳其輪,貞吉。像曰:九二貞吉,中以行正也。六三 ,未濟征凶,利涉大川。像曰:「未濟征凶」,位不當也。
有強援於上,故利涉大川,非義躁進,凶之道也。九四,貞吉悔亡。震用伐 鬼方,三年有賞於大國。像曰:「貞吉悔亡」,志行也。
剛陽之德,迫近至尊,非正而吉,悔所招也。初處險中,叛而未一,奮動討 伐,其勢必克,堪上之任,是以有賞。六五,貞吉無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像曰:「君子之光」,其暉吉也。上九,有孚於飲酒,無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像曰:飲酒濡首,亦不知節也。
飲酒而至於濡首,不節之甚也,其必失此樂也有孚。
系辭上
〔系辭所舉易義,是聖人議論到此,因舉易義以成之,亦是人道之大且要者 也。〕
〔系辭反覆惟在明易所以為易,撮聚眾意以為解,欲曉後人也。〕
〔欲觀易先當玩辭,蓋所以說易象也。不先盡系辭,則其觀於易也,或遠或 近,或太艱
難。不知系辭而求易,正猶不知禮而考春秋也。〕
〔系辭所以論易之道,既知易之道,則易像在其中,故觀易必由系辭。〕天 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
先分天地之位,乾坤立則方見易,故其事(無)〔則莫〕非易也。所以先言天 地,乾坤易之門戶也。不言高卑而曰卑高者亦有義,高以下為基,亦是人先見卑 處,然後見高也,不見兩則不見易。物物象天地,不曰天地而〔曰〕乾坤(雲)者 ,言其用也。乾坤亦何形?猶言神也。人鮮識天,天竟不可方體,姑指日月星辰 處,視以為天。陰陽言其實,乾坤言其用,如言剛柔也。乾坤則所包者廣。動靜 有常,剛柔斷矣;
動靜陰陽,性也。剛柔,其體未必形。
靜專動直,不為物累,則其動靜有常,不牽制於物也。然則乾為剛果,斷然
不疑矣。直一作著。
天地動靜之理,天圓則須動轉,地方則須安靜。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
見矣。
有形有象,然後知變化之驗。是故剛柔相摩。
以人言之,喘息是剛柔相摩,氣一出一入,上下相摩錯也,於鼻息見之。人
自鼻息相摩
以蕩於腹中,物既消爍,氣復升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
簡能;
天地雖一物,理須從〔此〕分別。太始者語物之始,乾全體之而不道,故無 不知也,知之先者蓋莫如乾。成物者,物既形矣,故言作,已入於形(氣)〔器〕 也,初未嘗有地而乾漸形,不謂(知)
〔之〕作,謂之何哉?然而乾以不求知而知,故其知也速;坤以不為而為, 故其成也廣。〔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 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 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此皆言聖人體天地之德然也。「可久」者,〔可〕以久 遠推行;「可大」者,其得體也大。凡語道理之徒,道達不已,竟亦何(所)求推 行及民!故以賢人〔德業〕措諸事業,而言「易簡理得而成〔位〕乎天地之中」 。蓋盡人道,並立乎天地以成三才,則是與天地參矣。但盡〔得〕人道,理自當 (耳)〔爾〕,不必受命。仲尼之道,豈不可以參天地!
言知者,知而已;言能者,涉於形(氣)〔器〕,(能)能成物也。「易則易知 」,「易知則有親」。今夫虎豹之為物,豢之雖馴,人亦不敢遂以親狎,為其難 測。惟其平易,則易知易從一作信,「信則人任焉」,以其可〔從〕信,人斯委 任,故易以有功矣。道體至廣,所以〔有言難〕,有言易,有言小,有言大,無 乎不在。
「坤至柔而動也剛」,〔剛〕乃積大勢成而然爾。
乾至健無體,為感速,故易知;坤至順不煩,其施普,故簡能。
志大則才大、事業大,故曰「可大」,又曰「富有」;志久則氣久、德性久 ,故曰「可久」,又曰「日新」。德業不可久、不可大,不足謂之賢〔人〕,況 可謂之聖〔人〕乎!
易簡理得則知幾,知幾然後經可正。天下達道五,其生民之大經乎!經正則 道前定,事豫立,不疑其所行,利用安身之要莫先焉。
「成位乎其中」,與天地合其德〔也〕。聖人設卦觀象,系辭焉而明吉凶, 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變化者, 進退之象也;剛柔者,畫夜之象也;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
吉凶者,失得之著也;變化者,進退之著也;設卦系辭,所以示其著也。
吉凶變化,悔吝剛柔,易之四象歟!悔吝由贏不足而生,亦兩而已。
「變化進退之象」雲者,進退之動也微,必驗之於變化之著,故察進退之理
為難,察變化之象為易。
六爻盡利而動,所以順陰陽、剛柔、仁義、性命之理也,故曰「六爻之動,
三極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
序猶言分也。易之中有貴有賤,有吉有凶,皆其自然之分也。所居皆安之,
君子安分也。所樂而玩者,爻之辭也。
言君子未嘗須臾學不在易。玩,玩習也,每讀則每有益,所以可樂。〔居則
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
占非卜筮之謂,但事在外可以占驗也,觀乎事變,斯可以占矣。蓋居則觀其
象而玩其辭,此所以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也。彖者,言乎象者也;
像,謂一卦之質。齊小大者存乎卦,
卦有稱名至小而與諸卦均齊者,各著其義也,蓋稱名小而取類大也。辨吉凶 者存乎辭,
欲見小疵者,必存乎辭。憂悔吝者存乎介,
悔吝吉凶之萌,惟介於石者能見幾而作。
「憂悔吝者存乎介」,欲觀易象之小疵,宜存志靜,知所動之幾微也。靜知
,亦作靜志。幾者動之微,虛靜則知幾。〕震無咎者存乎悔。
凡言無咎者,必求其始皆有悔,今能改之也。有咎而免者,善震(而)〔之〕
補也。易與天地准,故能彌綸天地之道。
「易與天地准」,此言易之〔為〕書也。易行乎其中,造化之謂也。言「彌 綸」「範圍」,此語必夫子所造。彌者彌縫(補)綴〔緝〕之義;綸者往來經營之 義。
易之為書與天地准。易即天道,獨入於爻位系之以辭者,此則歸於人事。蓋 卦本天道,三陰三陽一升一降而變成八卦,錯綜為六十四,分而有三百八十四爻 也。因爻有吉凶動靜,故系之以辭,存
乎教誡,使人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其出入以度,內外使知懼,又明於憂患 與故,無有師保,如臨父母。聖人與人撰出一法律之書,使人知所向避,易之義 也。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 。
天文地理,皆因明而知之,非明則皆幽也,此所以知幽明之故。萬物相見乎 離,非離不相見也。見者由明而不見〔者〕非無物也,乃是天之至處。彼異學則 皆歸之空虛,蓋徒知乎明而已,不察夫幽,所見一邊耳。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方〔其〕聚也,安得 不謂之(有)〔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謂之無?故聖人仰觀俯察,但云「知幽明 之故」,不云「知有無之故」。
〔大易不言有無,言有無,諸子之陋也。人雖信此說,然不能知以何為有, 以何謂之無。如人之言曰自然,而鮮有識自然之為體。〕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 已;文理之察,非離不相睹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故)〔因〕;方其不形也 ,有以知明之故。
〔釋氏語實際,乃知道者所謂誠也,天德也。其語(則)〔到〕實際,則以人 生為幻妄,(幻妄)以有為為疣贅,以世界為陰濁,遂厭而不有,遺而弗存。就 (而人)〔使〕得之,乃誠而惡明者也。儒者則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 ,致學(者)而可以成聖,得天而未始(離)〔遺〕人,易所謂不遺、不流、不過者 也。故語雖似是,觀其發本要歸,與吾儒二本殊歸。道一而已,此是則彼非,彼 是則我非,是故不當同日而語。其言流遁失守,窮大則淫,推行則詖,致曲則邪 ,求之一卷之中,其弊數數有之。大率知畫夜陰陽則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則能知 鬼神,知聖人。彼(直)欲〔直語〕太虛,不以畫夜陰陽累其心,則是未始見易; 〔未始見易,〕則雖欲免畫夜陰陽之累,末由也已。(已)〔易〕且不見,又烏能 更語真際!捨真際而談鬼神,妄也。所謂實際,彼徒能(請)〔語〕之而已,未始 真解也。〕
〔易曰:「原始(要)〔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者,死生止是人之終始也。 〕〔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精氣為物,遊魂為變」, 精氣者,自無而有;遊魂者,自有而無。自無而有,神之情也;自有而無,鬼之 情也。自無而有,故顯而為物;自有而無,故隱而為變。顯而為物者,神之狀也 ;隱而為變者,鬼之狀也。大意不越有無而已。物雖是實,本自虛來,故謂之神 ;變是用虛,本緣實得,故謂之鬼。此與上所謂神無形而有用,鬼有形而無用, 亦相會合。所見如此,後來頗極推闡,亦不出此。〕
〔與范巽之言:易所謂「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者,謂原始而知生, 則求其終而知死必矣。此夫子所以直季路之問而不隱也。*體不偏滯,〔乃可謂 無方無體。偏滯〕於畫夜陰陽者物也,若道則兼體而無累也。以其兼體也,故曰 「一陰一陽」,又曰「陰陽不測」,又曰「一闔一辟」,又曰「通乎畫夜」。語 其推行,故曰「(通)〔道〕」;語其不測,故曰「神」;語其生生,故曰「易」 ;其實一物,指事而異名爾。*大率天之為德,虛而善應,其(實)〔應〕非思慮 聰明可求,故謂之神,老氏況諸谷以此。*太虛者,氣之(所)體。氣有陰陽,屈 伸相感(而)〔之〕無窮,故神之應也無窮;其散無數,故神之應也無數。雖無窮 ,其實湛然;雖無數,其實一而已。陰陽〔之〕氣,散則萬殊,人莫知其一也; 合則混然,人不見其殊也。*形聚為物,形潰反原,〔反〕原者,其遊魂為變乎! 所謂變者,對聚散存亡為(之)文,非如螢雀之化,指前後身而為說。輔嗣所解, 似未失其歸也。〕
〔所謂山川門霤之神,與郊社天地陰陽之神,有以異乎?易(所)謂「天且弗 違而況於鬼神乎」!仲尼以何道而異其稱耶?又謂「遊魂為變」,魂果何物?其 游也情狀如何?試求之〔使〕無疑,然後可以
拒神怪之說,知亡者之歸。〔此外〕學(者)〔素〕所〔援據〕以質成其論者 ,不可不察以自祛其疑爾。〕
〔氣之於人,生而不離、死而游散者謂魂,一成而不變者為魄。〕與天地相 似,故不違;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旁行而不流,樂天知命,故不憂 ;
〔意,有思也;必,有待也;固,不化也;我,有方也。四者有一焉,則與
天地不相似。〕
如天地無私,則於道不離,然遺物而獨化,又過乎大中之表也。故下文曰範
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通乎畫夜之道而知)
未能周萬物,則必有過。過,失也。
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然後不錯。若不如此,則或得於(彼)〔此 〕(或)〔而〕失於(此)〔彼〕也。
天惟運動一氣,鼓萬物而生,無心以恤物。聖人則有憂患,不得似天。天地 設位,聖人成能。聖人主天地之物,又智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必也為之經營, 不可以有(愛)〔憂〕付之無憂。
旁行〔而〕不流,圓神不倚也。
〔主應物不能固知,此行而流也。入德處不移,則是道不進,重滯者也。〕 安土敦乎仁,故能愛。
安土,樂其所自生,(□□)〔不得其生,非〕忠厚之道也。
〔安土,不懷居也。有為而重遷,無為而輕遷,皆懷居也。〕範圍天地之化
而不過,
(過則溺於空淪於靜既不能存其神又不能知夫化矣大抵過則不是著有則是著
無聖人自不言有無諸子乃以有無為說說有無斯言之陋也在易則惟曰神則可以兼統)
〔窮理盡性,然後至於命;盡人物之性,然後耳順;與天地參,無意、必、 固、我,然後範圍天地之化;從心不踰矩,老而安死,然後不夢周公。〕通乎畫 夜之道而知,
不偏滯於畫夜之道,故曰通知。故神無方而易無體。
系辭言易,大概是語易書製作之意;其言「易無體」之類,則是天易也。
神〔與〕易雖是一事,方與體雖是一義,以其不測,故言無方;以其生生, 故言無體。然則易近於化。一陰一陽之謂道,
一陰一陽是道也,能繼繼體此而不已者,善也。善,(之)猶言能繼此者也; 其成就之者,則必俟見性,是之謂聖。仁者不已其仁,(始)〔姑〕謂之仁;知者 不已其知,(方)〔姑〕謂之知;(此)是〔謂〕致曲,曲能有誠也,誠則有變,(化) 必仁知會合乃為聖人也。(前)〔所〕謂聖者,於一節上成性也。夷惠所以亦得稱 聖人,然行在一節而已。「百姓日用而不知」,蓋所〔以〕用莫非在道。飲食男 女皆性也,但己不自察,由旦至暮,凡百舉動,莫非感而不之知。今夫心又不求 ,感又不求,所以醉而生夢而死者眾也。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言繼繼不已者善也,其成就者性也。仁知各以成性,猶(仁禮以成性)勉勉而 不息,可謂善成,而存存在乎性。仁知見之,所謂「曲能有誠」者也 。不能見 道,其仁知終非性之有也。
性未成則善惡混,故亹亹而繼善者斯為善矣。惡盡去則善因以(亡)〔成〕, 故捨曰善而曰「成之者性〔也〕。
神不可致思,存焉可也;化不可助長,順焉可也。存虛(名)〔明〕,久至德 ,順變化,達時中,仁之至,義之盡也。知微知彰,不捨而繼其善,然後可以成 (之)〔人〕性矣。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
聞見不足以為己有,「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心各(有)〔見 〕本性,始為己有,苟未見性,須當勉勉。今學者既知趨向,殊不費力,何(謂) 〔為〕不勉勉!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百姓日用〔而〕不知,溺於流也。〔顯諸仁,藏諸用,〕
〔非神不能顯諸仁,(不)〔非〕知不能藏諸用。〕〔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 。〕
老子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此是也;「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此則異矣。聖人豈有不仁?所患者不仁也。天地則何意於仁?鼓萬物而已。 聖人則仁爾,此其為能弘道也。
〔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天道也。聖(人)不可知也,無心之妙非有(仁)〔 心〕所及也。〕天不能皆生善人,正以天無意也。「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 聖人之於天下,法則無不善也。然古者治世多而後世不治,何也?人徒見文字所 記,自唐虞以〔來論其治亂,殊不知唐虞以〕上幾治幾亂,須歸之運數,有大(運) 〔數〕,有小(運)〔數〕,故孟子曰:「天〔下〕之生(民)久矣,一治一亂。」
系之為言,或說易書,或說天,或說人,卒歸一道,蓋不異術,故其參錯而 理則同也。「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則於是分出〔天〕人之道。〔人〕不可 〔以〕混天,「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此言天德之至也。與天同憂樂, 垂法於後世,雖是聖人之事,亦猶聖人之末流爾。
神則不屈,無復回易,「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者),此直謂天也。天則 無心,神(故)可以不詘,聖人則豈忘思慮憂患?雖聖亦人耳,焉得遂欲如天之神 ,庸不害於其事?聖人苟不用思慮憂患以經世,則何用聖人?天治自足矣。
聖人所以有憂者,聖人之仁也;不可以憂言者,天也。蓋聖人成能,所以異
於天地。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德。
富有,廣大不御之盛與!日新,悠久無疆之道與!富有者,大〔而〕無外也;
日新者,久〔而〕無窮也。
顯其聚也,隱其散也,顯且隱,幽明所以存乎象;聚且散,推蕩所以妙乎神
。
「日新之謂盛德」,過而不有,(不)凝滯於心,知之細也,非盛德日新。惟
日新,是謂盛德。義理一貫,然後日新 。生生之謂易。
生生,猶言進進也。極數知來之謂占,
「極數(之)〔知〕來」;前知也。前知其變,有道術以通之,君子所以措於 民者遠矣。通變之謂事。
能通其變而措於民,聖人之事業也。易簡之善配至德。
循天下之理之謂道,得天下之理之謂德,故曰「易簡之善配至德」。知崇禮 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義之門。
〔「知崇禮卑」,叩其兩端而竭也,崇既效天,卑必法地。〕
非知,德不崇;非禮,業不廣。
〔知〕崇,天也,形而上也。通畫夜之道而知,其知崇矣。知及之而不以禮 性之,非己有也,故知禮成性而道〔義〕出,如天地〔設〕位而易行。
天地位定而易行〔乎〕其中,知禮成〔性〕而道義出。夫易,聖人所以崇德 廣業,以知為德,以禮為業也,(蓋)〔故〕知崇則德崇矣。此論易書之道,而聖 人亦〔所〕以教人。「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比下文「成性存存道義之門」 而言也。天地設位,故易行乎其中,知禮成性,則道義自此(而)出也,道義之門 (者)〔蓋〕由仁義行也。
聖人亦必知禮成性,然後道義從此出,譬之天地設位則造化行(於)〔乎〕其 中。知則務崇,禮則惟欲乎卑,成性須是知禮,存存則是長存。知禮亦如天地設 位。
何以致不息?成性則不息。誠,成也,誠為能成性也,〔如〕仁人孝子所以 成〔其〕身。柳下惠,不息其和也;伯夷,不息其清也;於清和以成其性,故亦 得為聖人也。然清和猶是〔性之〕一端,不得(完)〔全〕正,不若知禮以成性, 〔成性〕即道義從此出。
知極其高,故效天;禮著實處,故法地。人必禮以立,失禮則孰為道?「天 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成性存存,道義之門」,(得)知禮以成性,性乃存,然後 道義從此出。
學不能自信而明者,患在不〔自〕勉爾。當守道不回,如川之流,源泉混混 ,不捨畫夜,無復回卻,則〔自信〕自明,自得之也。易曰「繼之者善也」,惟 〔其〕能相繼而不已者,道之善也;至於成性,則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 道矣,(易)〔故〕曰「成性存存,道義之門」。〔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 會通,以行其典禮,〕
〔時措之宜便是禮,禮即時措時中見之事業者。非禮之禮,非義之義,但非 時中皆是也。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又不可以一概言,如孔子喪出母,子思(守禮) 〔不喪出母,又不可〕以〔子思守禮〕為非也。又如制禮(以)〔者〕小功不稅, 他外反。日月已過乃聞而服曰稅。使曾子制禮,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時 中之義甚大,須是精義入神以致用,〔始得〕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此(則)〔方 是〕真義理也。行其典禮而不達會通,則有非時中者(也)〔矣〕。〔今學者則須 是執禮,蓋禮亦是自會通制之者。然言不足以盡天下之事,守禮亦未為失,但大 人見之,則為非禮非義,不時中也。君子要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以其看前言 往行熟,則自能比物丑類,亦能見得時中。〕禮亦有不須變者,如天敘天秩〔之 類〕,如何可變!〔時中者不謂此。〕系辭焉以斷其吉凶,是故謂之爻。言天下 之至賾而不可惡也,易語天地陰陽,情偽至隱賾而不可惡也,諸子馳騁說辭,窮 高極幽,而知德者厭其言。故言為非艱,使君子樂取之為貴。
易之為書,有君子小人之雜,道有陰陽,爻有吉凶之戒,使人先事決疑,避 凶就吉。擬之而後言,議之而後動,擬議以成其變化。
凡一言動,是非可(不可)〔否〕隨之而生,所以要慎言動。「擬之而後言, 議之而後動」,不越求是而已。(自)此(以下)皆著爻象之辭所以成變化之道,擬 議以教(人)〔之〕也。凡有一跡出,(則)便有無限人議論處。至如天之生物亦甚 有不齊處,然天則無心不恤,此所以要慎〔言動〕。易曰:「擬之而後言,議之 而後動」,只是要求是也。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二人同心, 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君子自知自信,了然不惑。又於出處語默之際護與人同,則其志決然,利可 斷金。
惟仁者能聽盡言,己不欲為善則已,苟欲為善,惟恐人之不言。「二人同心 ,其利斷金」,夫一人固自明矣,又有一人言而同心,其為利也(知)〔如〕金鐵 之可斷。
義理必至於出處語默之不可易,如此其同也,己固自信,又得一人與之同, 故利可斷金。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天地之數也,一固不為用。「天一,地 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夫)〔天〕混然一 物,無有終始首尾,其中何數之有?然〔此〕言(者)特示有漸爾,理須先數天, 又〔必〕須先言一,次乃至於十也。且天下之數止於十,窮則自十而反一 。又 數當止於九,其言十者,九之耦也。揚雄亦曰「五(復於五行)〔與五相守〕」者 ,蓋地數無過天數之理,孰有地大於天乎?故知數止於九,九是陽極也,十也者 姑為五之耦焉爾。分而為二以像兩,掛一以像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 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 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乾之策 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二篇之策萬有一 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
極兩兩,是為天三。數雖三,其實一也,像成而未形也。〔地〕兩兩,(地 〔剛〕亦效也,柔亦效也 。七離九。六坎八。
參天兩地,此但天地之質也,通其數為五。乾坤(止)〔正〕合為坎離,〔坎 離〕之數當六七,精為日月,粗為水火,坎離合而後萬物生。得天地〔之〕最靈 為人,故人亦參為性,兩為體,推其次序,數當八九。八九而下,土其終也,故 土之為數終於地十。過此以往,萬億無窮,不越十終反一而已。陽極於九,陰終 於十,數乃成,五行奇耦乃備。過此周而(反)〔復〕始,滋至無算,不越於是。 陽用其極,陰不用極而用六者,十者,數之終,九之配也。地無踰天之理,終於 其終而已焉。
參天兩地,五也。一地兩,二也。三地兩,六也,坤用。五地兩,十也。一 天三,三也。三天三,九也,乾用。五天三,十
五也。凡三五乘天地之數,總四十有五,並參天兩地(者)〔自然之〕數(之) 五,共五十。虛太極之一,故為四十有九。「掛一像三」,像天地之三也。揲, 像四時〔也。揲象〕四時,(揲之)數不過十,十時乃(三)歲半,舉三揲(多)之餘 也。直云「五歲再閏」者,盡(余)〔遇〕多之(極)〔數〕也。揲〔常〕余九,則 揲者四十而已,四十乃〔十四〕時之數也。
此相間循環之數也。
「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一二相間,是相得也;各有合,以對相合也,如一 、六,二、七,三、八,四、九。各有合,神也;位相得,化也。
奇,所掛之一也;扐,左右手四揲之餘也。再扐後掛者,每成一爻而後掛也 ,謂第二第三揲不掛也。閏常不及(三歲)〔五年〕而再至,故曰「五歲再閏」。 此歸奇必俟於再扐者,像閏之中間再歲也。
「成變化〔而〕行鬼神」,成行陰陽之氣而已矣。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 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顯道神德 行,是故可與酬酢,可與祐神矣。
示人吉凶,其道顯;陰陽不測,其德神。顯故可與酬酢,神故可與祐神;受 命如響故可與酬酢,知來藏往故可與祐神。示人吉凶,其道顯矣;知來藏往,其 德行神矣。語蓍龜之用也。
顯道者,危使平,易使傾,懼以終始,其要無咎之道也。神德行者,寂然不 動,冥會於萬化之感而莫知為之者也。受命如響,故可與酬酢,曲盡鬼謀,故可 與祐神。顯道神德行,此言蓍龜之行也。子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為乎!
化之於己,須臾之化則知須臾之頃必顯,一日之化則知一日之(化)〔況〕有 殊。易知變化之道則知神之所為,又曰:「知幾其神乎!」
惟神為能變化,以其一天下之動也;人能知變化之道,其必知神之為也。
聖人之進,豈不自見!今在學者區別是非,有化於(神)〔善〕者,猶能知之
,況聖人乎!易言「窮神知化」,又言「知變化之道」,〔知變,化〕安得不知!
〔變言其著,化言其漸。〕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
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辭、變、象、占,皆聖人之所務也,〔故〕易道具焉。一本無易道具焉四字
,有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十字。
尚辭則言無所苟,尚變則動必精義,尚象則法必致用,尚占則謀必知來,四
者非知神之所為,孰能與於此!
知德之難言,知之至也。孟子謂「我於辭命則不能」,又謂「浩然之氣難言
」,易謂「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又以尚辭為聖人之道,非知德,達乎是哉?
學未至(於)〔乎〕知德,語皆有病。形而上者,得辭斯得像矣,故變化之理 須存乎辭。言,所以顯變化也。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而曰「以言者尚其辭」 ,辭者,聖人之所(以聖)〔重〕。
人言命字極難,辭之盡理而無害者,須出於精義。易有聖人之道四,曰以言 者尚其辭,必至於聖人,然後其言乃能無(敝)〔蔽〕,蓋由精義所自出也,故辭 不可以不修。
〔人於龜策無情之物,不知其將如何,惟是自然莫或使之然者,陰陽不測之 類也。己方虛心以鄉
之,卦成於爻以佔之,其辭如何,取以為占。聖人則又於陰陽不測處以為占 ,或於夢寐,或於人事卜之。然聖人於卜筮亦鮮,蓋其為疑少故也。〕是以君子 將有為也,將有行也,問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響,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 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 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變,其孰能與於此!易無思也,無為也,寂 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夫易,聖人之所以 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唯神也, 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子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謂也。
有不知則有知,無不知則無知,是以鄙夫有問,仲尼竭兩端而空〔空〕,易 〔無思無為〕,受命乃如響。
「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非天下之至精,孰能與於此」,〔此〕言易之 為書也。至精者,謂聖人窮理極盡精微處,中庸所謂至矣。(天下之理斯盡因易 之三百八十四爻變動以寓之人事告人以當如何時如何事如何則吉如何則凶宜動宜 靜丁寧以為告戒所以因貳以濟民行也)
既言參伍矣,參伍而上復如何分別?
氣之聚散於太虛,猶冰凝釋於水,知太虛即氣〔則無有有無。故聖人語性與 天道之極,盡於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也。 易非天下之至精,則辭不足〔以〕待天下之問;非深,不足〔以〕通天下之志; 非通變極數,則文不足以成物。像不足以制器,幾不足以成務;非周知兼體,則 其神不能通天下之故,(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也。
非至精、至變、至神不能與,故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無知者,以其 無不知也;若言有知,則有所不知也。惟其無知,故能竭兩端,易所謂「寂然不 動,感而遂通」也。無知則神矣,苟能知此,則於神為近。無知者,亦以其術素 備也,道前定則不窮。
一故神,譬之人身,四體皆一物,故觸之而無不覺,不待心使至此而後覺也 ,此所謂「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物形乃有小大精粗,神則無精 粗,神即神而已,不必言作用。譬之三十輻共一轂則為車,若無(轂)〔輻〕與 (輻亦)〔轂,則〕何以見車之用!感皆出於性,性之流也,惟是君子上
達、小人下達之為別。
易言「感而遂通」者,蓋語神也。雖指暴者謂之神。然暴亦固有漸,是亦化 也。
聖人通天下之志,雖愚人與禽獸猶能識其意。
有所感則化。感亦有〔不速〕,難專以化言,感而遂通者神,又難專謂之化 也。
〔聖人感天下之志,雖愚人猶能識其意。〕
〔凡氣,清則通,昏則壅,清極則神。故聚而有間則風行,風行則聲聞臭達 ,清之驗與!不行而至,通之極與!〕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 七,地八,天九,地十。
此語恐在「天數五、地數五」處。然聖人之於書,亦有不欲並〔以〕一說盡 ,慮易知後則不復研究,故有易有難,或在此說,或在彼說,然要終必見,但俾 學者潛心。子曰:夫易,何為者也?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 也。
「開物成務」,物,凡物也;務,事也;開,明之也;成,處之也。事無大 小,不能明〔則〕何由能處!
雖至粗至小之事,亦莫非開物成務。譬如不深耕易耨,則稼穡烏得而(立)〔 生〕!「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是則開物成務者, 必也有濟(時)〔世〕之才。是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業,以斷天下之 疑。是故蓍之德圓而神,卦之德方以知〔六爻之義易以貢。〕
圓神故能通天下之志,方知故能定天下之業,爻貢(所以)〔故能〕斷天下之 疑。易書成,三者備,民患明,聖人得以洗濯其心而退藏於密矣。
〔惟〕能通天下之志者為能感人心。吉凶與民同患。
吉凶可以正勝,非聖人之患也。神以知來,知以藏往。
(非神不能顯諸仁非知不知藏諸用)
開物於幾先,故曰「知來」明憂患而弭其故,故曰「藏往」。古之聰明叡知
,神武而不殺者夫!
「神武不殺」,神(知)之大者〔也〕,使知懼而不犯,神武者也。是以明於
天之道而察於民之故,是興神物以前民用。
言天之變遷禍福之道,由民之逆順取捨之故,故作易以先之。聖人以此齊戒
以神明其德夫!
民患除,憂疑亡,用利身安,故可退藏於密,窮神知化以崇高其德也。自此 而下,又歷言其德之出而異名也。是故闔戶謂之坤,辟戶謂之乾,一闔一辟謂之 變,
闔戶,靜密也,辟戶,動達也,形開而目睹耳聞,受於陽也。一動一靜,是 (道)〔戶〕之常,專於動靜則偏也。「一闔一辟謂之變」,人之有息,蓋剛柔相 摩、乾坤闔辟之象也。制而用之謂之法,
因其變而裁製之以教天下,聖人之法也。利用出入,民鹹用之,謂之神。
用之不窮,莫知其鄉,故名之曰神。
〔虛靜(昭)〔照〕鑒,神之明也。無遠近幽深,利用出入,神之充塞而無間 也。〕是故易有大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 生大業。
四象即乾之四德,四時之象,故下文云「變通莫大乎四時」。盡吉凶之理,
則能盡天人之助而成位乎其中(矣),故下云「崇高莫大乎富貴」。
有吉凶利害,然後人謀作,大業生;若無施不宜,則何業之有!天生神物,
聖人則之;
天生蓍龜,聖人則之以占兆。一云「佔之以兆」。天地變化,聖人效之;
天地變化,聖人作易以(著)〔蓍龜〕效之,故曰「聖人效之」。天垂象,見
吉凶,聖人像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作易以示人,猶天垂象見吉凶;作書契傚法,猶地出圖書。一雲猶河洛。〔
系辭焉,所以告也。〕
〔易象系之以辭者,於卦既已具其意象矣,又切於人事言之,以示勸戒。〕
易曰:「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子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順也。
(自)易曰自天祐之」,此(篇)〔言〕宜在「立心勿恆凶」下,蓋上言「莫益
之」,故此言多助也。變而通之以盡利,
理勢既變,不能與時順通,非盡利之道。鼓之舞之以盡神。
鼓天下之動者存乎神。神一作辭。
天下之動,神鼓之也,神則主(於)〔乎〕動,故天下之動,皆神〔之〕為(之) 也。辭不鼓舞則不足以盡神,辭謂易之辭也。於象固有此意矣,又系之以辭,因 而駕說,使人向之,極盡動之義也。歌舞為巫風,言鼓舞之〔以〕盡神者,與巫 之為人無心若風狂然,主於動而已。故以好歌舞為巫風,猶(之)〔雲〕如巫也。 巫主於動,以至於鼓舞之極也,故曰盡神。因說鼓舞之義,故取巫(以)為言。語 其動而已。乾坤其易之縕邪!乾坤成列而易之乎其中矣,乾坤毀則無以見易,易 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
陰陽、剛柔、仁義之本立,而後知趨時應變,故乾坤毀則無以見易。
感而後有通,不有兩則無一,故聖人以剛柔立本,乾坤毀則無以見易。
乾坤既列,則其間六十四卦爻位錯綜以為變易。苟乾坤不列,則何以見易? 易不〔可〕見,則是無乾坤。乾坤,天地也;易,造化也。聖人之意莫先乎要識 造化,既識造化,然後(有)〔其〕理可窮。彼惟不識造化,以為幻妄也。不見易 則何以知天道?不知〔天〕道則何以語性?
〔不見易則不識造化,不識造化則不知性命,既不識造化,則將何謂之性命 也?〕〔有謂心即是易,造化也,心又焉能盡易之道!〕
〔易乃是性與天道,其字日月為易,易之義包天道變化。〕
〔釋氏之言性不識易,識易然後盡性,蓋易則有無動靜可以兼而不偏舉也。 〕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化而裁之謂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 舉而錯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
一陰一陽不可以形器拘,故謂之道。乾坤成列而下,皆易之器。乾坤交(變) 〔通〕,因約裁其(變)〔化〕而〔指〕別之,〔則名體各殊,〕故謂之變。推(而) 行其變,盡利而不遺,可謂通矣;
舉盡利之道而錯諸天下之民以行其典禮,易之事業也。遺一作匱。
(約裁其化而指別之則名體各殊故謂之變)
運於無形之謂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天道也聖 不可知也無心之妙非有心所及也)
「形而上〔者〕」是無形體者(也),故形(以)〔而〕上者謂之道也;「形而 下〔者〕」是有形體者,故形(以)〔而〕下者謂之器。無形跡者即道也,如大德 敦化是也;有形跡者即器也,見於事實(如)〔即〕禮義是也。
(聖人因天地之化裁節而立法使民知寒暑之變故謂之春夏秋冬亦化而裁之一 端耳)
凡不形以上者,皆謂之道,惟是有無相接與形不形處知之為難。須知氣從此 首,蓋為氣能一有無,無則氣自然生,〔氣之生即〕是道(也)是易(也)。化而裁 之存乎變,推而行之存乎通,
〔常人之學,日益而(莫)〔不〕自知也。仲尼行(者)〔著〕習察,異於他人
,〔故自〕十五至〔於〕七十,化而裁之,其進德之盛者歟!〕
〔聖人因天地之化裁節而立法,使民知寒暑之變,故為之春夏秋冬,亦化而
裁之之一端耳。〕
「變則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謂之變」,以著顯微也。「化而裁之 存乎變」,存四時之變,則週歲之化可裁;存畫夜之變,則百刻之化可裁。〔「 推而行之存乎通」,〕推四時而行,則能存週歲之通,推畫夜而行,則能存百刻 之通。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上天之載,無聲臭可像,〔正〕惟儀刑文王,當冥契天德而萬邦信說,故易
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知上天之載,當存文王。「默〔而〕成〔
之,存乎德行〕」,〔學者常存德性,則自然默成而信矣。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道至有難明處而能明之,此則在人也。凡言神, 亦必待形然後著,不得形,神何以見?「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然則亦須待人 而後能明乎神。
〔存文王則知天載之神,存眾人則知物性之邪。〕
系辭下
八卦成列,像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剛柔相推,變在其中矣; 系辭焉而命之,動在其中矣。吉凶悔吝者,生乎動者也;剛柔者,立本者也;變 通者,趨時者也;吉凶者,貞勝者也;
變其勢也,動其情也,情有邪正故吉凶生。變能通之則盡利,能貞夫一,則 吉凶可勝,而天地不能藏其跡,日月不能眩其明。辭各指其所之,聖人之情也; 指之使趨時盡利,順性命之理,臻三極之道也。〔人〕能從之,則不陷於凶悔矣 ,所謂「變動以利言」者也。然爻有攻取愛惡,本情素動,因生吉凶悔吝而不可 變者,乃所謂「吉凶以情遷」者也。能深存系辭所命,則二者之動見矣。又有義 命當吉當凶、當(否)〔亨〕當(亨)〔否〕者,聖人不使避凶趨吉,一以貞勝而不 顧,如「大人否亨」、「有隕自天」、「過涉滅頂兇無咎」、損益「龜不克違」 及「其命亂也」之類,三者〔情〕異,(情)不可不察。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 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著天地日月,以剛柔立其本也,其變雖大,蓋不能遷夫正者也。一本下有「 剛柔立本,故又著見之」。貞明不為日月所眩,貞觀不為天地所遷。貞,正也, 本也,不眩、不惑、不倚之謂也。天地之道至(廣)〔大〕至(大)〔廣〕,貞乃能 觀也;日月之明,貞乃能明也;天下之動,貞乃能一也。蓋言天地之道,不眩惑 者始能觀之;日月之明,不眩惑者始能明之;天下之動,不眩惑者始能見夫一(者) 也。所以不眩惑者何?正以是本也。本立則不為聞見所轉,其(見)〔聞〕其(聞) 〔見〕,須透徹所從來,乃不眩惑。此蓋謂人以貞而觀天地,明日月,一天下之 動也。
貞明不為日月之所眩,貞觀不為天地之所遷,貞觀貞明,是己以正而明日月 、觀天地也。〔多〕為日月之明與天地變化所眩惑,故必己以正道觀之。能如是 ,不越乎窮理。豈惟耳目所聞見,必從一德見其大源,至於盡處,則可以不惑也 。〔心〕存默識,實(有)信有此,苟不自信,則終為物役。事千變萬化,其究如 此而已,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爻象動乎內,吉凶見乎外,
因爻象之既動,明吉凶於未形,故曰「爻象動乎內,吉凶見乎外」。功業見 乎變,隨爻象之變以通其利,故功業見也。
聖人之情見乎辭。
聖人之情,存乎教人而已。
天地之大德曰生,
將陳理財養物於下,故先敘天地生物。
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
失位則無以參天地而措諸民也。
(昔)〔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 文與地之宜,
此皆是聖人取之於糟粕也。
「地之宜」,如為黑,為剛鹵,為大塗。
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神明之德,通於萬殊;萬物之情,類於形器。
作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
柔附於物,飲血茹毛之教,古所先有。〔一作無有。〕包犧氏沒,神農氏作
,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蓋取諸益。
天施地生〔而〕損上益下,〔故〕播種次之。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
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取諸噬嗑。
聚而通〔貨〕、交相有無次之。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氏作,通其變,使
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鴻荒之世,食足而用未備,堯舜而下,通其變而教之也。神而化之,使〔民 〕不知所以然,運之無形以通其變,不(類)〔頓〕革之,(使)〔欲〕民宜之也。 〔大抵〕立法須是過人者乃能之,若常人安能立法!凡變法須是通,「通其變使 民不倦」,豈有聖人變法而不通也?
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
君逸臣勞。上古無君臣尊卑勞逸之別,故制以禮,垂衣裳而天下治,必是前 世未得如此,其文章禮樂簡易樸略,至堯則煥乎其有文章。然傳上世者,止是伏 犧神農。此仲尼道古也,猶據聞見而言,以上則不可得而知。所傳上世者未必有 自,從來如此而已。安知其間(固)〔故〕嘗有禮文,一時磨滅爾,又安知上世無 不如三代之文章者乎!然而如周禮則不過矣,可謂周盡。今言治世,且指堯舜而 言,可得傳者也。歷代文章,自夫子而損益之,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
而知其德,不可加損矣。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致遠以 利天下,蓋取諸渙。
舟車之作,舟易車難,故舟先於車。
服牛乘馬,引重致遠,以利天下,蓋取諸隨。
不勞而得其欲,故動而悅。〔取諸隨〕
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蓋取諸豫。
有備則無患,故豫。
斷木為杵,掘地為臼,臼杵之利,萬民以濟,蓋取諸小過。
備物致用,過以養物 。〔小過〕
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蓋取諸睽。
養道雖至,禁綱尚疏,但懲其乖亂而已。〔睽〕
上古穴居而野處,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雨,蓋取諸大壯。
剛以承上,柔以覆下,上其棟下其宇之象。棟,屋脊檁也;宇,椽也。若指 第二檁為棟,則其
間已有宇,不得〔為〕上棟也。若指樑為棟,又益遠矣。宇〔兩〕垂而下, 故言「下宇」。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蓋 取諸夬。
禮(成)教備,養道足,而後刑可行,政可明,明而不疑。備一作修。
易說製作之意蓋取諸某卦,止是取〔其〕義與象契,非必見卦而後始有為也 ,然則是言夫子之言爾。
〔陽卦多陰,陰卦多陽。〕
〔陽卦多陰,則陽為之主;陰卦多陽,則陰為之主;雖小大不齊,而剛柔得 位,為一卦之主則均矣。〕
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陰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一其歸者,君子之道;多以御者,小人之理。御一作御。陽遍體眾陰,眾陰 共事一陽,理也。是故二君共一民,一民事二君,上與下皆小人之道也;一君而 體二民,二民而宗一君,上與下皆君子之道也。
易曰:「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塗, 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 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 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 用安身,以崇德也。
正惟存神爾。不能利用,(使)〔便〕不思不勉,執多以御,故憧憧(之)心勞
而德喪矣。將陳恬知交養,故序日月寒暑屈信相感之義(也)。
君子行義以達其道,精一於義,使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如介於石,故能見
幾而作。
天下何思何慮,明屈信之變,斯盡之矣。
〔天下何思何慮,行其所無事,斯可矣。〕
「何思何慮」,行其所無事而已。下文皆是〔此〕一意。行其所無事,惟務 崇德,但妄意有意即非行其所無事;行其所無事,則是意、必、固、我已絕。今 天下無窮動靜情偽,止一屈信而已,在我先行其所無事,則復何事之有!日月寒 暑之往來,尺蠖之屈,龍蛇之蟄,莫非行其所無事,是以惡其鑿也。百慮而一致 ,先得此一致之理,則何用百慮!慮雖百,卒歸乎理而已〔矣〕。此章〔從〕「 憧憧往來」,要其有心,至於「德之盛也」,率本此意。鹹之九四,有應在初, 思其朋,是(鹹)〔感〕其心也。不言心而言心之事,不能虛以受人,乃憧憧而致 其思,鹹道失矣。憧憧往來,心之往來也;不能虛以接物而有所繫著,非行其所 無事也。精義入神,豫而已。學者求聖人之學以備所行之事,今日先撰次來日所 行必要作事。如此,若事在一月前,則自一月前栽培(挨)〔安〕排,則至是時有 備。言前定,〔道前定,〕事前定,皆在於此積累,乃能有功。天下九經,自是 行之者也,惟豫而已。撰次豫備乃擇義之精,若是則何患乎物至事來!精義入神 須從此去,豫則事無〔不〕備,備則用利,用利則身安。凡人應物無節,則往往 自失,故要在利用安身,(益)〔蓋〕以養德也。若夫窮神知化則是德之盛,故云 「未之或知」。蓋大則猶可勉而至,大而化則必〔在〕熟,化即達也。「精義入 神以致用」謂貫穿天下義理,有以待之,故可(推)〔致〕用。窮神是窮盡其神也 ,入神是僅能入於神也,言入如自外而入,義固有淺深。
「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暑相推而歲成焉」,神易無方體,一陰一陽不測, 皆所謂「通乎畫夜之道」也。
(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誠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雜之偽也。)
「精義入神」,事豫吾內,求利吾外也;〔求一作素。〕「利用安身」,素 利吾外,致養吾內也。窮神知化乃養成自然,非思勉之能強,故崇德而外,君子 未或致知也。「精義入神」,(養)〔豫〕之至也。
義以反經為本,經正則精;仁以敦化為深,化行則顯。義入神,動一靜也; 仁敦化,靜一動也。仁敦化則無體,義入神則無方。
「精義入神」,要得盡思慮,臨事無疑。
「精義入神」,固不待接物。然君子何嘗不接物,人則見君子閒坐獨處,不 知君子接物在其中。睡雖不與物接,然睡猶是成熟者。
知幾其神,精義入神,皆豫之至也。豫者見事於未萌,豫即神也。
精義入神,利用安身,此大人之事。大人之事則在思勉力行,可以(擴)〔推 〕而至之;未之或知以上事,是聖人(德)盛〔德〕自致,非思勉可得。猶大而化 之,大則人為可勉也,化則待利用安身以崇德,然後德盛仁熟,自然而致也,故 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一。自是別隔為一節。
義有精粗,窮理則至於精義,若(精義)盡性則〔即〕是入神,蓋(為)〔惟〕 一故神。
通天下為一物(在己)〔而已〕,惟是要精義入神。
所存能靜而不能動者,此則存;博學則利用,用利則身安,身安所以崇其德 也。所應皆善,應過則所存者復神。
窮神知化,德之盛也。
德盛者,神化可以窮盡,故君子崇之。一作窮理盡性。
化,事之變也。
大可為也,大而化不可為也,在熟而已。易謂「窮神知化」,乃德盛仁熟之
致,非智力能強也。
形而上者,得辭幾得像矣。神為不測,故緩辭不足以盡神,〔緩則化矣;〕
化為難知,故急辭不足以體化,〔急則反神。〕
易所以明道,窮神則無易矣。
見幾則義明,動而不括則用利,屈信順理則身安而德滋。窮神知化,與天為 一,〔豈〕有我所能勉哉?〔乃德盛自致爾。大抵思慮靜〕乃能炤物,須放心寬 快公平以求之,乃可見道。況德性自〔是〕廣大,易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 ,豈淺心可得!
〔化不可言難知,可以言難見,如日景之行則可知之,其所以行則難見也。 〕
〔雷霆感動雖速,然其所由來亦漸爾。能窮神知化,德之盛也歟!〕
〔神化者,天之良能,非人能。故大而位天德,則窮神知化。〕
〔氣有陰陽,推行有漸為化,合一不測為神。其在人也,智義利用,則神化 之事備矣。德盛者,窮神則智不足道,知化則義不足雲。天之化也運諸氣,人之 化也順夫時;非化非時,則化之名何有?化之實何施?中庸曰「至誠為能化」,孟 子曰「大而化之」,皆以其德合陰陽,與天地同流而無不通也。所謂氣也者,非 待其郁蒸凝聚,接於目而後知之;苟健順、動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 象爾。然則象若非氣,指何為象?時若非象,指何為時?世人取釋氏銷(凝)〔礙 〕入空,學者捨惡趨善以為化,直可為始學(遺)〔遣〕累者薄乎云爾,豈天道神 化所同語也哉!〕
〔物無孤立之理,非同異、屈信、終始以發明之,則雖物非物也。事有始卒 乃成,非同異、有無相感則不見其成,不見其成,則雖物非物。故一屈一信相感 而利生焉。〕
〔知幾者為能以屈為信。君子無所爭,彼信則我屈,知也。彼屈則吾不信而 信矣,又何爭!〕
〔無不容,然後能盡屈信之道,至虛則無不信矣。〕
〔君子無所爭,知幾於屈信之感而已。精義入神,交信於不爭之地,順莫甚
焉,利莫大焉。〕
〔將致用者,幾不可緩;將進德者,徙義必精。此君子所以立多凶多懼之地
,乾乾進德,不少懈於趨時也。〕
〔明庶物,察人倫,然後能精義入神,因性其仁而行。〕
〔不知來物,未足以利用。〕易曰:「困於石,據於蒺藜,入於其宮,不見 其妻,凶。」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既辱且危 ,死期將至,妻其可得見邪!
此明不能利其用者〔也〕,寡助之至,親戚畔之。易曰:「公用射隼於高墉 之上,獲之無不利。」子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 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動而不括,是以出而有獲,語成器而動者也 。
此明能精義以致用者〔也〕 。子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 勸,不威不懲。小懲而大戒,此小人之福也。
暗於事變者〔也〕 。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 ,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 家可保也。
明君子之見幾。子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
不知利用以安身者〔也〕 。子曰: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 其知幾乎!
〔「上交不諂,下交不瀆」,人事不過於上下之交,此可盡人道也。〕
人道之用,盡於接人而已,諂瀆召禍,理勢必然,故君子俯仰之際,直而好 義,知幾莫大焉。
(知幾者為能以屈為信)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
幾(知)〔者〕象見而未形〔者〕也,形則涉乎明,不待神而後知也。「吉之 先見」雲者,順性命則所(先)
〔見〕皆吉也。
〔觀其幾者,善之幾也,惡不可謂之幾。如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 亦止言吉爾。且如孝弟仁之本亦可以言幾,造端乎夫婦亦可以言幾,親親而尊賢 亦可以為幾,就親親尊賢而求之又有幾焉。又如言不誠其身,不悅於親,亦是幾 處。苟要入德,必始於知幾。〕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易曰:「介於石,不 終日貞吉。」介如石焉,寧用終日,斷可識矣。
知幾其神,由經正以貫之,則寧用終日,(而)斷可識矣。君子(見)〔既知〕 其幾,則隨有所處,不可過也,豈俟終日?「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夫 幾則吉凶皆見,(時)〔特〕言吉者,不作則已,作則所求(乎)向〔乎〕吉。
(不終日貞吉言速正則吉也六二以陰居陰獨無累於四故其介如石雖體柔順以 其在中而靜何俟終日必知幾而正矣)
常易故知險,常簡故知阻,(君子見)〔豫之六二〕常不動,故能得動之微。
(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苟見其幾則時處置不欲過何俟終日幾者動之微吉之 先見特言吉者事則直需求向吉也)
(豫之六二常不動故能得動之微)
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
〔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未嘗不得其中,故動止為眾人之表。一無止 字。
(知崇禮卑叩其兩端而竭也崇既效天卑必法地)
(易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死生止是人之終始也)
學必知幾造微。「知微之顯,知風之自,知遠之近,可以入德。」由微則遂 能知其顯,由末即至於本,皆知微知彰知柔知剛之道也。
子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
知不善未嘗復行,不貳過也。
盛德之士,然後知化,如顏子庶乎知化也。有不善未嘗不知,已得善者,辨 善與不善也。易〔曰〕「有不善未嘗不知」,顏子所謂有不善者,必只是以常意 有跡處便為不善而知之,此知幾也,於聖人則無之矣。
知德為至當而不忘至之,可見(吉)〔善〕於微也。蓋欲善不捨,則善雖微必 知之。不誠於善者,惡能為有為無,雖終身由之不知其道,烏足與幾乎!顏子心 不違仁,故不善未嘗不知,其致一也。
孔子稱顏子「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其知不善,非獨知己,凡天 下不善皆知之,不善則固未嘗復行也。又曰「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亦是 非獨自見其過,乃見人之過而自訟。「其殆庶幾」,言庶幾於知幾。
天地絪縕,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
始陳上下交以盡接人之道,卒具男女致一之戒而人道畢矣。
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易所謂「絪縕」,莊生所謂「生物以息 相吹」、「野馬一者歟!此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清,降 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通〕聚結,為風雨,為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 結,糟粕煨爐,無非教也。
心所以萬殊者,感外物而不一也。天大無外,其為感者絪縕(二端)而已。(萬) 物(之)〔物〕所以相感者,利用出入,莫知其鄉,一萬物之妙者歟!
〔虛則受,盈則虧,陰陽之義也。故陰得陽則為益,以其虛也;陽得陰則為 損,以其盈也。艮三索而得男,乾道之所以成也;兌三索而得女,坤道之所以成 也。故三之與上,有天地絪縕、男女構精之義者此也。〕
〔陰虛而陽實,故陽施而陰受;受則益,施則損,蓋天地之義也。艮三索而 得男,兌三索而得女,乾坤交索而男女成焉,故三之與上,所以有絪縕構精之義 。夫天地之絪縕,男女之構精,其致一至矣。是理也,可以意考,而言之所不能 喻也。以乾之三而索於坤,則是三人行而損一人也;索之而男女成焉,是得其友 也。乾坤合而損益之義著,非致一其孰能與於此!〕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君子修此三者, 故全也。危以動,則民不與也;懼以語,則民不應也;無交而求,則民不與也。 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恆,凶。」
此又終以昧於致用之戒。
子曰:乾坤其易之門邪!乾,陽物也;坤,陰物也;陰陽合德而剛柔有體,
推而行之存乎通,所謂合德;(隤)〔確〕然(確)〔隤〕然,所謂有體。乾於 天為陽,於地為剛,於人為仁;坤於天則陰,於地則柔,於人則義。先立乾坤以 為易之門戶,既定剛柔之體,極其變動以盡其時,至於六十四,此易之所以教人 也。
其稱名也雜而不越。
其文辭錯綜而條理不雜,〔雜而不越。〕於稽其類,其衰世之意邪!
世衰則天人交勝,其道不一,易之情也。人一作理。夫易,彰往而察來,而
微顯闡幽。
如坤初六驗履霜於已然、察堅冰於將至之類。一云:「數往知來」,其義一
也。
其事肆而隱,顯者則微之使求其原,幽者則闡之使見其用;故曰「其事肆而
隱」。
〔卦有稱名至小而與諸卦均齊者,各著其義也,蓋稱名小而取義大也。〕因
貳以濟民行。
(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非天下之至精孰能與於此此言易之為書也至精者謂 聖人窮理以至於極盡精微處也)天下之理既已思盡(思),〔因〕易之三百八十四 爻變動以寓之人事告人,(以)〔則〕當如何時,如何事,(若其應也)如何則吉, 如何則凶,宜動宜靜,丁寧以為告戒,(此)〔所以〕因貳以濟民行也。易之興也 ,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
諳識情偽吉凶之變,故能(體)盡性命。
〔是故履,德之基也;〕
〔系辭獨說九卦之德者,蓋九卦為德,切於人事。〕困,德之脩也。
〔困而不知變,民斯為下矣;不待困而喻,賢者之常也。困之進人也,為德 辨,為感速,孟子謂「人有德慧術智恆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內無如舜,困 於外無如孔子。以孔子之聖而下學於困,則其蒙難正志,聖德日躋,必有人所不 必知而雲獨知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巽,德之制也。
量宜接物,故曰制也。
履和而至,
和必以禮節之,注意極佳。
益長裕而不設,
(益必實為有益如天之生物長必裕之非虛設也)
益物必誠,如天之生物,〔日進〕日息。〔自益〕必誠,如川之方至,〔日 增日得。〕施之妄,學之不勤,欲自益且不足,益人難〔矣〕哉!易曰:「益長 裕而不設」,〔設,謂虛設,〕信夫!〔因銘諸牖以自訟。〕
「益長裕而不設」,益以實也。妄加以不誠之益,非益也。〔益必實為有益 ,如天之生物,長必裕之,非虛設也。〕
巽稱而隱。
〔巽〕順以達志,故事舉而意隱。
井以辯義,
稱物平施,隨所求小大與之,此辯義也。
巽以行權。
不巽則失其宜也。
易之為書也不可遠,為道也屢遷。
心不存之,是遠也,不觀其書,亦是遠也,蓋其為道屢遷。
易之為書也,原始要終,以為質也;六爻相雜,唯其時物也。
於一卦之義,原始要終,究兩端以求其中。六爻則各指所之,非卦之質也, 故吉凶各類其情,指其所之。
其初難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辭擬之,卒成之終。若夫雜物撰德,辯是 與非,則非其中爻不備。噫!亦要存亡吉凶,則居可知矣;知者觀其彖辭,則思 過半矣。
初上終始,三四非貴要之用,非內外之主,中爻以要存亡吉凶。如困卦「貞
大人吉無咎」,蓋以剛中也,小過小事吉,大事凶,以柔得中之類。
〔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故撰德於卦,雖爻有小大,及系辭其爻,必喻
之以君子之義。〕
柔之為道,不利遠者。
柔之用近也。
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
爻者,交雜之義。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文王與紂之事
邪?
剛柔錯雜,美惡混淆,文王與紂當之矣。是故其辭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傾
,其道甚大,百物不廢,懼以終始,其要無咎,此之謂易之道也。
不齊戒其心,則雜而著也。百物不廢,鉅細無不察也。
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恆易以知險;夫坤,天下之至順也,德行恆簡以 知阻;能說諸心,能研諸侯之慮,
擬議雲為,非乾坤簡易以立本,則易不可得而見也。
簡易故能悅諸心,〔知〕險阻故能研諸慮。
簡易然後(能)知險阻,(簡易)理得然後一以貫天下之道。
〔至健而易,至順而簡,故其險其阻,不可階而升,不可勉而至。〕
太虛之氣,陰陽一物也,然而有兩〔體〕,健順而已。(又)〔亦〕不可謂天 無意,陽之〔意〕健,不(耳)〔爾〕何以發散〔和一〕?陰之性常順,然而地體 重濁,不能隨則不能順,(則)〔少不順即〕有變矣。有〔變〕則有象,如乾健坤 順,有此氣則有此象可得而言;若無則直無而已,謂之何而可?是無可得名。故 形而上者,得辭斯得像,但於不形中得以措辭者,已是得像可狀也。今雷風有動 之象,須(謂)〔得〕天為健,雖未嘗見,然而成象,故以天道言;及其(發)〔法 也〕則是效也,〔效〕著則是成形,成形則(是)〔地〕道也。若以耳目所及求理 ,則安得盡!如言寂然湛然亦須有此象。有氣方有象,雖未形,不害像在其中。
系辭言「能研諸慮」,止是剩「侯之」二字。說者就解而「諸侯有為之主」 ,若是者即是隨文耳。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是故變化雲為,吉事有 祥,像事知器,占事知來。天地設位,聖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
言易於人事終始悉備,行善事者,易有祥應之理。萌兆之事,而易具著見之 器;疑慮而占,則易示將來之驗。有以見天地之間,成能者聖人而已。能畏信於 易者,雖百姓之愚,能盡人鬼幽明之助。
天能(為)〔謂〕性,人謀(為)〔謂〕能。大人盡性,不以天能為能而以人謀
為能,故曰「天地設位,聖人成能」。
天人不須強分,易言天道,則與人事一滾論之,若分別則〔只〕是薄乎云爾
。自然人謀合,蓋一體也,人謀之所經畫,亦莫非天理(耳)。
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
八卦有體,故像在其中。錯綜為六十四爻,〔爻〕彖所趨各異,故曰「情言 」。
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
能變通則盡利,累於其情則陷於吉凶矣。
情偽相感而利害生。
凡卦之所利與爻之所利,皆變通之宜也。如「利建侯」,「利艱貞〔吉〕」
。
〔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誠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雜以偽也。〕誠則順理
而利,偽則不循理而害。
易言「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則是專以人事言,故有情偽利害也。「屈信相
感而利生」,此則是理也,惟以利言。
說卦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
方其將有謀也,將有問也,命於蓍,此所謂「生蓍」,非謂在野而生蓍也。 事在未來之前,吉凶在(書)〔方〕策〔之〕上,蓍在手中,卒歸三處一時合,〔 豈〕非幽贊於神明而得爾也?起其用也。
參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陰陽而立卦,
地所以兩,分剛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參,一太極兩儀而象之,性也 。
一物兩體〔者〕,氣也。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推行於一。此天之 所以參也。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虛實也,動靜也 ,聚散也,清濁也,其究一而已。有兩則有一,是太極也。若一則〔有兩〕,有 兩亦在,無兩亦一在。然無兩則安用一?不以太極,空虛
而已,非天參也。
(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
(理義即是天道也易言理於義一也求是即為理義言理義不如且言求是易曉求 是之心俄頃不可忘理於義此理雲 者猶人言語之間常所謂理者非同窮理之 理凡觀書不可以相類而泥其義不爾則字字相梗觀其文勢上下如充實之美與詩之言 美輕重不同)
窮理盡性以至於命。
性盡其道,則命至其源也。一作至於原也。(致)〔知〕與至為道殊遠,盡性 然後至於命,不可謂一;不窮理盡性即是戕賊,不可至於命。〔然至於命〕者止 能保全天〔之〕所稟賦,本分者且不可以有加也。既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 則不容有不知。
天道即性也,故思知人〔者〕不可不知天,能知天斯〔能〕知人矣。〔知天
〕知人,與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同意。
釋氏〔元〕無(天)用,故不取理。彼以(性)〔有〕為無,吾儒以參為性,故
先窮理而後盡性。
凡人剛柔緩急,趨識無有同者,此「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也,及盡性則皆忘
之。
窮理亦當有漸,見物多,窮理多,從此就約,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天下之 理無窮,立天理乃各有區處,窮〔理〕盡性,言性已是近人言也。既窮〔物〕理 ,又盡〔人〕性,然後能至於命,命則又就己而言之也。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 ,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陰陽、剛柔、仁義,所謂「性命之理」。
易一物而三才備:陰陽氣也,而謂之天;剛柔質也,而謂之地;仁義德也, 而謂之人。
一物而兩體〔者〕,其太極之謂歟!陰陽天道,像之成也;剛柔地道,法之 效也;仁義人道,性之立也;三才兩之,莫不有乾坤之道也。易一物而合三才, 天〔地〕人一,陰陽其氣,剛柔其形,仁義其性。
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數往順,知來逆,易逆數,〕如孟子曰「苟求其故,則千歲之日至可坐而 致也」。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
全備天理,則其體孰大於此!是謂大人。以其道變通無窮,故謂之聖〔人〕 。聖人心術之運,固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默而識之處,故謂之神。動萬物者 莫疾乎雷,撓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 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
造化之功,發乎動,畢達乎順,形諸明,養諸容載,遂乎悅潤,勝(之)〔乎
〕健,不匱乎勞,始終乎止。
乾,健也;坤,順也;震,動也;巽,入也;坎,陷也;離,麗也;艮,止
也;兌,說也。
健、動、陷、止,剛之象;順、麗、入、說,柔之體。
〔一陽生於兩陰之上,各得其位,其勢止也。〕巽,為雞。
飛(遷)〔升〕躁動,不能致遠,雞之象。乾為寒,為冰,為大赤。
「乾為大赤」,其正色也;「為冰」,健極而寒甚也。
自此而下,皆所以明萬物之情。明一作類。坤為文,為眾。
「坤為文」,眾色也;「為眾」,容載廣也。震為敷,為蒼莨竹,為萑葦。
「震為萑葦」,「為蒼莨竹」,「為敷」,皆蕃鮮也。巽為木,為風,為長 女,為繩直,為工,為白,為長,為高,為進退,為不果,為臭;其於人也,為 寡發,為廣顙,為多白眼,為近利市三倍;其究為躁卦。
「巽為木」,萌於下,滋於上也;「為繩直」,順以達也;「為工」,巧且 順也;「為白」,因所遇而從也;「為長,為高」,木之性也;「為臭」,風也 ,入也;「於人為寡發廣顙」,躁人之象也。
坎為血卦,為赤。
「坎為血卦」,周流而勞,血之象也;「為赤」,其色也。離為乾卦,其於
木也為科上槁。
「離為乾卦」,「於木為科上槁」,附(其)〔且〕燥也。(一作且躁也。)艮
為徑路,為小石。
「艮為小石」,堅難入也;「為徑路」,通或寡也。或一作且。兌為毀折,
為附決。
「兌為附決」,內實則外附必決也;「為毀折」,物成則止,柔者必折也。
序卦
序卦相受,聖人作易,須有次序。
序卦無足疑。
序卦不可謂「非聖人之(縕)〔蘊〕」,今欲安置一物,猶求審處,況聖人之 於易!其間雖無極至精義,大概皆有意思。觀聖人之書,須布遍細密如是,大匠 豈以一斧可知哉!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為)〔唯〕萬物,故受 之以屯。
聚而不得出故盈,雖雷亦然。
物生必蒙,
蒙冒未肆。一作蒙稚者,蒙昧未肆。
需者,飲4食之道也。
雲上於天,物皆有待之象。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後有禮,故 受之以履。
德積則行必有方,物積則散必有道。坎者,陷也;……離者,麗也。
一陷溺而不得出為坎,一附麗而不能去為離。〔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
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
〔性天經,然後禮義行,故曰有父子、君臣、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夷
者,傷也。傷於外者必反於家,故受之以家人。
傷於外必反於家,萬物自然之理。
雜卦
屯見而不失其居。
險在外,故不失其居;與渙、解義反,故曰緩必有所失。蒙雜而著。
「著」,古「著」字,雜著於物,所以為蒙。蒙,昏蒙也。(兌見而巽伏也)
(兌說在外巽入在隱)井通而困相遇也。
澤無水,理勢適然,故曰「相遇」。小過,過也。
〔小過〕,過而未顛也。履,小處也。
危者安其位者也,故履以不處為吉。大過,顛也。
過至於顛,故曰「大」。歸妹,女之終也。
妹歸而長,女之終也。一作歸妹。
佚文
系辭所舉易義是聖人議論到此因舉易義以成之亦是人道之大且要者也系辭反覆惟 在明易所以為易撮聚眾意以為解欲曉後人也化不可言難知可以言難見如日景之 行則可知之其所以行則難見也人於龜策無情之物不知其將如何惟是自然莫或使之 然者陰陽不測之類也己方虛心以鄉之卦成於爻以佔之其辭如何取以為占聖人則又 於陰陽不測處以為占或於夢寐或於人事卜之然聖人於卜筮亦鮮蓋其為疑少故也
不見易則不識造化不識造化則不知性命既不識造化則將何謂之性命也大易不 言有無言有無諸子之陋也人雖信此說然不知能以何為有以何謂之無如人之言曰自 然而鮮有識自然之為體觀其幾者善之幾也惡不可謂之幾如曰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 亦止言吉耳上交不諂下交不瀆人事不過於上下之交此可盡人道也且如孝弟仁之本 亦可以言幾造端乎夫婦亦可以言幾親親而尊賢亦可以為幾就親親尊賢而求之又有 幾焉又如言不誠其身不悅於親亦是幾處苟要入德必始於知幾
欲觀易先當玩辭蓋所以說易象也不先盡系辭則其觀於易也或遠或近或太艱難 不知系辭而求易正猶不知禮而□□秋也系辭所以論易之道既知易之道則易像在其 中故觀易必由系辭系辭獨說九卦之德者蓋九卦為德切於人事有謂心即是易造化也 心又焉能盡易之道易象系之以辭者於卦既已具其意象矣又切於人事言之以示勸戒 釋氏之言性不識易識易然後盡性蓋易則有無動靜可以兼而不偏舉也無則氣自然生 氣之生即是道是易
乾不居正位是乾理自然惟人推之使然邪
主應物不能固知此行而流也入德處不移則是道不進重滯者也
動靜不失其時是時措之宜也集義也集義久則自有光明靜則無見必動乃見其道 光明以其本之光明故其發也光明學行之乃見至其疑處始是實疑於是有學險而止蒙 夫於不當止而止是險也如告子之不動心必以義為外是險而止也蒙險在內是蒙昧之 義蒙方始務求學而得之始是得所止也若蹇則是險在外者也
易乃是性與天道其字日月為易易之義包天道變化
易非止數春秋大義不止在元
在易則是至理在孟子則是氣
經學理窟
橫渠經學理窟序
橫渠經學理窟,或以為先生所自撰。偉按熙寧九年秋,先生集所立言以為正 蒙,其平日所俯而讀,仰而思,妙契而疾書者,宜無遺矣。明年,遂捐館舍,所 謂文集語錄及諸經說等,皆出於門人之所纂集。若理窟者,亦分類語錄之類耳, 言有詳略,記者非一手也。雖然,言之精者固不出於正蒙,謂是非先生之蘊不可 也。
論學則必期於聖人,語治則必期於三代,至於進為之方,設施之術,具有節 級,鑿鑿可行,非徒托諸空言者。朱子曰:「天資高則學明道,不然,且學二程 橫渠。」良以橫渠用功親切,有可循守,百世而下,誦其言,若盲者忽睹日月之 光,聾者忽聆雷霆之音,偷惰之夫鹹有立志,其正蒙之階梯與!其間數條,與遺 書所載不殊,如為學如登山麓及堯夫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見先生平昔與程氏 兄弟議論之同,而非勦以入也。
大理丞莆田黃君伯固,志趣高遠,守道篤信,有先生之勇,閒取理窟刻於官 寺,俾有志之士知所嚮往,亦推先生多栽培,思以及天下之意雲。刻成,謹題其 端始,識歲月。
嘉靖元年夏五月朔旦,後學弋陽汪偉謹書。
周禮
周禮是的當之書,然其間必有末世添入者,如盟詛之屬,必非周公之意。蓋 盟詛起於王法不行,人無所取直,故要之於神,所謂「國將亡,聽於神」,蓋人 屈抑無所伸故也。如深山之人多信巫祝,蓋山僻罕及,多為強有力者所制,其人 屈而不伸,必咒詛於神,其間又有偶遭禍者,遂指以為果得伸於神。如戰國諸侯 盟詛,亦為上無王法。今山中人凡有疾者,專使巫者視之,且十人間有五人自安 ,此皆為神之力,如周禮言十失四已為下醫,則十人自有五人自安之理。則盟詛 決非周公之意,亦不可以此病周公之法,又不可以此病周禮。詩云:「侯詛侯咒 ,靡屆靡究」,不與民究極,則必至於詛咒。
治天下不由井地,終無由得平。周道止是均平。
肉刑猶可用於死刑。今大辟之罪,且如傷舊主者死,軍人犯逃走亦死,今且 以此比刖足,彼亦自幸得免死,人觀之更不敢犯。今之妄人往往輕視其死,使之 刖足,亦必懼矣。此亦仁術。
天官之職,須襟懷洪大方看得。蓋其規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 窮究,湊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釋氏錙銖天地,可謂至大;然不嘗為大 ,則為事不得,若畀之一錢則必亂矣。至如言四句偈等,其先必曰人所恐懼,不 可思議,及在後則亦是小人所共知者事。今所謂死,雖奴隸灶間豈不知皆是空! 彼實是小人所為,後有文士學之,增飾其間,或引入易中之意,或更引他書文之 ,故其書亦有文者,實無所依取。莊子雖其言如此,實是畏死,亦為事不得。
一市之博,百步之地可容萬人,四方必有屋,市官皆居之,所以平物價,收 滯貨,禁爭訟,是決不可闕。故市易之政,非官專欲取利,亦所以為民。百貨亦 有全不售時,官則出錢以留之,亦有不可買時,官則出而賣之,官亦不失取利, 民亦不失通其所滯而應其所急。故市易之政,止一市官之事耳,非王政之事也。
井田至易行,但朝廷出一令,可以不笞一人而定。蓋人無敢據土者,又須使 民悅從,其多有田者,使不失其為富。借如大臣有據土千頃者,不過封與五十里 之國,則已過其所有;其他隨土多少與一官,使有租稅人不失故物。治天下之術 ,必自此始。今以天下之土碁畫分佈,人受一方,養民之本也。後世不制其產, 止使其力,又反以天子之貴專利,公自公,民自民,不相為計。「百姓足,君孰 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其術自城起,首立四隅;一方正矣,又增一表, 又治一方,如是,百里之地不日可定,何必毀民廬舍墳墓,但見表足矣。方既正 ,表自無用,待軍賦與治溝洫者之田各有處所不可易,旁加損井地是也。百里之 國,為方十里者百,十里為成,成出革車一乘,是百乘也。然開方計之,百里之 國,南北東西各三萬步,一夫之田為方步者萬。今聚南北一步之博而會東西三萬 步之長,則為方步者三萬也,是三夫之田也;三三如九,則百里之地得九萬夫也 。革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乘計之,凡用七萬五千人,今有九萬 夫,故百里之國亦可言(十)〔千〕乘也,以地計之,足容車千乘。然取之不如是 之盡,其取之亦什一之法也,其間有山陵林麓不在數。
「廛而不征」,廛者猶今之地基錢也。蓋貯物之地,官必取錢,不征者,不 稅斂之也。「法而不廛」,法者,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廛與不廛,亦觀臨時如 何,逐末者多,則廛所以抑末也,逐末者少,不必廛也。
既使為采地,其所得亦什一之法。井取一夫之出也,然所食必不得盡,必有 常限,其餘必歸諸天子,所謂貢也。諸侯卿大夫采地必有貢,貢者必於時享,天 子皆廟受之,是「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之義。其貢亦有常限,食采之餘,致 貢外必更有餘,此所謂天子幣余之賦也。以此觀之,古者天子既不養兵,財無所 用,必大殷富,以此知井田行,至安榮之道。後世乃不肯行,以為至難,復以天 子之威而斂奪人財,汲汲終歲,亦且不足。
卿大夫采地、圭田,皆以為永業,所謂世祿之家。然古者世祿之家必不如今 日之官戶也,必有法。蓋捨役者惟老者,疾者,貧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 捨此,雖世祿之家,役必不免也明矣。
井田亦無他術,但先以天下之地碁布畫定,使人受一方,則自是均。前日大 有田產之家,雖以田授民,然不得如分種、如租種矣,所得雖差少,然使之為田 官以掌其民。使人既喻此意,人亦自從,雖少不願,然悅者眾而不悅者寡矣,又 安能每每恤人情如此!其始雖分公田與之,及一二十年,猶須別立法。始則因命 為田官,自後則是擇賢。欲求古法,亦先須熟觀文字,使上下之意通貫,大其胸 懷以觀之。井田卒歸於封建乃定。封建必有大功德者然後可以封建,當未封建前 ,天下井邑當如何為治?必立田大夫治之。今既未可議封建,只使守令終身,亦 可為也。所以必要封建者,天下之事,分得簡則治之精,不簡則不精,故聖人必 以天下分之於人,則事無不治者。聖人立法,必計後世子孫,使周公當軸,雖攬 天下之政,治之必精,後世安得如此!且為天下者,奚為紛紛必親天下之事?今 便封建,不肖者復逐之,有何害?豈有以天下之勢不能正一百里之國,使諸侯得 以交結以亂天下!自非朝廷大不能治,安得如此?而後世乃謂秦不封建為得策, 此不知聖人之意也。
人主能行井田者,須有仁心,又更強明果敢及宰相之有才者。唐太宗雖英明 ,亦不可謂之仁主;孝文雖有仁心,然所施者淺近,但能省刑罰,薄稅斂,不慘 酷而已。自孟軻而下,無復其人。揚雄擇聖人之精,艱難而言之正,止得其淺近 者,使之為政又不知如何,據此所知,又不遇其時,無所告訴。然揚雄比董生孰 優?雄所學雖正當,而德性不及董生之博大,但其學差溺於公羊讖緯而已。
婦人之拜,古者首低至地,肅拜也,因肅遂屈其膝。今但屈其膝,直其身,
失其義也。
一畝,城中之宅授於民者,所謂廛裡,國中之地也。百家謂之廛,二十五家
為裡,此無征。其有未授閒宅,區外有占者征之,「什一使自賦」也。
五畝,國宅,城中授於士者五畝,以其父子異宮,有東宮西宮,聯兄弟也,
亦無征。城外郭內授於民者亦五畝,於公無征。
十畝,場圃所任園地也,詩「十畝之間」此也,不獨築場納稼,亦可毓草木 也。城在郭外,征之二十而一,蓋中有五畝之宅當受而無征者,但五畝外者出稅 耳。
二十五畝,宅田、士田、賈田所任近郊之地也,孟子曰「余夫二十五畝」此 也。宅田,士之在郊之宅田也;士田,士所受圭田也,兼宅田,共五十畝;賈田 ,賈者所受之田。孟子曰「卿以下有圭田五十畝」,此言士者,卿士通言之。
五十畝,官田、牛田、賞田、牧田者所任遠郊之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之 田;牛田,牧公家牛之田;賞田,賞賜之田;牧田有二:牧六畜者一也,授於鄉 民者一也。此四者皆以五十畝為區,賞田以厚薄多寡給之。
百畝,鄉民所受井田不易者也。此鄉田百畝,兼受牧田五十畝,故其征二十 而三。
百五十畝,田百畝,萊五十畝。遂人職曰:「夫廛,余夫亦如之」,廛者, 統百畝之名也。又有萊五十畝,可薪者也。野曰萊,鄉曰牧,猶民與氓之別。其 受田之家,耕者之外猶有餘夫,則受二十五畝之田,萊亦半之,故曰「亦如之」 ,其征二十而三。
二百畝,田百畝,萊百畝,此在二十而三與十二之征之間,必更有法。
三百畝,田百畝,萊二百畝者,其征十二。以萊田半見耕之田,通田萊三百 畝都計之得十二也。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者,其上園地,近郊、遠郊、甸、稍 、縣、都之漆林也。
周制受田自一畝至三百畝,計九等,余夫增減猶在數外耳。
國中以免者多,役者少,故晚征而早蠲之;野以其免者少,役者多,故早征
而晚蠲之;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疾者多居國中,故免者多。
宅不毛者乃郭中受五畝之宅者,於公則無征。然其間亦可毓草木取利,但於
裡中出布,止待裡中之用也。
居於田而不耕者,出屋中之粟。
閒民轉移之餘無職事者無所貢,故出夫家之征,或征其力,不用力則必有他 征,孟子所謂「力役之征」。夫者一夫,家者兼余夫。
旅師閒粟野之田者,有未受而閒者,或已受之民徙於他處,或疾病死亡不能 耕者,其民之有力者權耕所出之粟也,旅師掌而用之。耡粟,助貸於民之粟,或 元有官給之本,或以屋粟、閒粟貸之,得其興積則平頒之。
幣,金、玉、齒、革泉布之雜名。
近郊疑亦通謂之國中,十一使自賦之者,蓋迫近王城,未容井授,故其稅十 一以為正。
遠郊二十而三,謂遠郊地寬,雖上地猶更給萊田五十畝,故其法二十而三。 余夫則無萊田,六遂然後余夫有萊田,故遂人職云「余夫亦如之」。國宅無征, 則遠郊之宅有征可知。
耡粟,興助之粟。
屋粟,不授田徙居之粟。
閒粟,井田耕民不時死徙,其田偶閒而未歸空土,有量力者暫資以為生者之
粟。
此三粟非公家正賦,專以資裡宰之師所謂旅師者裡中之養,供服器之用,為
賞罰之柄。
廛裡與園廛之別:廛,城中族居之名;裡,郭內裡居之稱;園廛在園地,其 制,百畝之間,十家區分而眾居者,詩人所謂「十畝之間」之田也。作詩者以國 地侵削,外無井受之田,徒有近郭園廛而已,故耕者無所用其力,則「桑者閒閒 」而多也。十畝之外,他人亦然,則削小無所容尤為著矣。
一夫藉則有十畝之收盡入於公,一夫稅則計十畝中歲之收取其一畝,借如十 畝藉中歲十石,則稅當一石而無公田矣。十一而稅,此必近之。
夫家之征疑無過。家一人者謂之夫,余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 人,此謂之家。夫家之征,疑但力征而已,無布縷米粟之征,若歲無力征則出夫 布,閭師所謂「無職者出夫布」,非謂常出其布,不征其力則出夫布以代之也。
周制,上田以授食多者,下田以授食少者,此必天下之通制也。又遂人「上 田萊五十畝,中百畝,下二百」。上田萊五十畝,比遠郊井受牧田之民二十而稅 三者無以異;中萊百畝,以肥瘠倍上萊;下萊二百畝,以肥瘠倍中萊;此三等蓋 折衷之均矣。然授上萊者稅二十而三,受下萊者乃多至十二,蓋田均則食少者優 ,不得不加之稅爾。「周道如砥」,此之謂也。
周禮惟太宰之職難看,蓋無許大心胸包羅,記得〔此〕復忘彼。其混混天下 之事,當如捕龍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故議論天下之是非易,處天下之事 難,孔子常語弟子:「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職也。
守祧先公之遷主於後稷之廟,疑諸侯無祧廟,亦藏之於始祖之廟。
「謂之圭田」,恐是畦田,若菜圃之類,故授之在近又少也。
詩書
周南召南如乾坤。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但儀刑文王則可以取信家邦,言〔當〕學文王者
也。
蝀者,陰氣薄而日氣見也。有二者,其全見者是陰氣薄處,不全見者是陰氣
厚處。
聖人文章無定體,詩、書、易、禮、春秋,只隨義理如此而言。李翱有言:
「觀詩則不知有書,觀書則不知有詩」,亦近之。
「順帝之則」,此不失赤子之心也,冥然無所思慮,順天而已。赤子之心,
人皆不可知也,惟以一靜言之。
古之能知詩者,惟孟子為以意逆志也。夫詩之志至平易,不必為艱險求之,
今以艱險求詩,則已喪其本心,何由見詩人之志!
文王之於天下,都無所與焉。「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只觀天意如何耳。
觀文王一篇,便知文王之美,有君人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
萬事只一天理。舜舉十六相,去四凶,堯豈不能?堯固知四凶之惡,然民未 被其虐,天下未欲去之。堯以安民為難,遽去其君則民不安,故不去,必舜而後 因民不堪而去之也。
高宗夢傅說,先見容貌,此事最神。夫夢不必須聖人然後夢為有理,但天神 不間,人入得處便入也。萬頃之波與汙泥之水,皆足受天之光,但放來平易,心 便神也。若聖人起一欲得靈夢之心,則心固已不神矣。神又焉有心?聖人心不艱 難,所以神也。高宗只是正心思得聖賢,是以有感。
天無心,心都在人之心。一人私見固不足盡,至於眾人之心同一則卻是義理 ,總之則卻是天。故曰天曰帝者,皆民之情然也,謳歌訟獄之不之焉,人也而以 為天命。武王不薦周公,必知周公不失為政。
尚書難看,蓋難得胸臆如此之大,只欲解義則無難也。
書稱天應如影響,其福禍果然否?大抵天道不可得而見,惟佔之於民,人所 悅則天必悅之,所惡則天必惡之,只為人心至公也,至眾也。民雖至愚無知,惟 於私己然後昏而不明,至於事不幹礙處則自是公明。大抵眾所向者必是理也,理 則天道存焉,故欲知天者,佔之於人可也。
「稽眾捨己」,堯也;「與人為善」,舜也;「聞〔善〕言則拜」,禹也; 「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湯也;「不聞亦式,不諫亦入」,文王也;皆虛其心 以為天下也。
「欽明文思」,堯德也;「濬哲文明,溫恭允塞」,舜德也。舜之德與堯不 同,蓋聖人有一善之源,足以兼天下之善。若以字之多寡為德之優劣,則孔子「 溫、良、恭、儉、讓」又多於堯一字;至於八元、八凱,「齊聖廣淵,明允篤誠 ,忠肅恭懿,宣慈惠和」,則其字又甚多,如是反過於聖人。如孟子言「堯舜之 道孝悌而已」,蓋知所本。
今稱尚書,恐當稱「尚書」。尚,奉上之義,如尚衣尚食。
先儒稱武王觀兵於孟津,後二年伐商,如此則是武王兩畔也。以其有此,故 於中庸言「一戎衣而有天下」解作一戎(衣)〔殷〕,蓋自說作兩度也。孟子稱「 取之而燕民不悅弗取,文王是也」,只為商命未改;「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武 王是也」。此事間不容髮,當日而命未絕則是君臣,當日而命絕則為獨夫;故「 予不奉天,厥罪惟均」。然問命絕否,何以卜之?只是人情而已。諸侯不期而會 者八百,當時豈由武王哉?
靈臺,民始附也,先儒指以為文王受命之年,此極害義理。又如司馬遷稱文 王自羑裡歸,與太公行陰德以傾紂天下,如此則文王是亂臣賊子也。惟董仲舒以 為文王閔悼紂之不道,故至於日昃不暇食;至於韓退之亦能識聖人,作羑裡操有 「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之語。文王之於紂,事之極盡道矣,先儒解經如此, 君臣之道且不明,何有義理哉?如考槃之詩永矢弗過、弗告,解以永不復告君過 君,豈是賢者之言!
詩序必是周時所作,然亦有後人添入者,則極淺近,自可辨也。如言「不肯 飲食教載之」,只見詩中云「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便 云「教載」,絕不成言語也。又如「高子曰靈星之屍」,分明是高子言,更何疑 (一)也。
七月之詩,計古人之為天下國家,只是豫而已。
(堯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溫潤之物若兩玉相攻則無所成必石以磨之譬 如君子與小人處為小人侵凌則修省畏避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如此便道理出來)
宗法
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須是明譜系世族與立宗子法 。宗法不立,則人不知統系來處。古人亦鮮有不知來處者,宗子法廢,後世尚譜 牒,猶有遺風。譜牒又廢,人家不知來處,無百年之家,骨肉無統,雖至親,恩 亦薄。
宗子之法不立,則朝廷無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於貧賤之中以至公相,宗 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傳。宗法若立,則人人各知來處,朝廷大有所益。 或問:「朝廷何所益?」公卿各保其家,忠義豈有不立?忠義既立,朝廷之本豈 有不固?今驟得富貴者,止能為三四十年之計,造宅一區及其所有,既死則眾子 分裂,未幾蕩盡,則家遂不存,如此則家且不能保,又安能保國家!
夫所謂宗者,以己之旁親兄弟來宗己。所以得宗之名,是人來宗己,非己宗
於人也。所以繼檷則謂之繼檷之宗,繼祖則謂之繼祖之宗,曾高亦然。
言宗子者,謂宗主祭祀。宗子為士,庶子為大夫,以上牲祭於宗子之家。非
獨宗子之為士,為庶人亦然。
「宗子之母在,不為宗子之妻服」,非也。宗子之妻與宗子共事宗廟之祭者 ,豈可夫婦異服!故宗子雖母在亦當為宗子之妻服也,東酌犧象,西酌罍尊,須 夫婦共事,豈可母子共事也?未娶而死,則難立後,為其無母也。如不得已須當 立後,又須並其妾母與之,大不得已也。未娶而死,有妾之子,則自是妾母也。
「天子建國,諸侯建宗」,亦天理也。譬之於木,其上下挺立者本也,若是 旁枝大段茂盛,則本自是須低摧;又譬之於河,其正流者河身,若是涇流氾濫, 則自然後河身轉而隨涇流也。宗之相承固理也,及旁支昌大,則須是卻為宗主。 至如伯邑考又不聞有罪,只為武王之聖,顧伯邑考不足以承太王之緒,故須立武 王。所以然者,與其使祖先享卿大夫之祭,不若享人君之禮。至如人有數子,長 者至微賤不立,其間一子仕宦,則更不問長少,須是士人承祭祀。
古所謂「支子不祭」也者,惟使宗子立廟主之而已。支子雖不得祭,至於齋 戒致其誠意,則與祭者不異;與則以身執事,不可與則以物助之,但不別立廟, 為位行事而已。後世如欲立宗子,當從此義,雖不與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 ,徒欲廢祭,適足長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猶愈於已也。今日大臣之家,且可方 宗子法。譬如一人數子,且以適長為大宗,須據所有家計厚給以養宗子,宗子勢 重,即願得之,供宗子外乃將所有均給族人。宗子須專(直)〔立〕教授,宗子之 得失,責在教授,其他族人,別立教授。仍乞朝廷立條,族人須管遵依祖先立法 ,仍許族人將己合轉官恩澤乞回授宗子,不理選限官,及許將奏薦子弟恩澤與宗 子,且要主張門戶。宗子不善,則別擇其次賢者立之。
後來朝廷有制,曾任兩府則宅舍不許分,意欲後世尚存某官之宅或存一影堂 ,如嘗有是人,然宗法不立,則此亦不濟事。唐狄人傑、顏杲卿、真卿後,朝廷 盡與官,其所以旌別之意甚善,然亦處之未是。若此一人死遂卻絕嗣,不若各就 墳塚給與田五七頃,與一閒名目,使之世守其祿,不惟可以為天下忠義之勸,亦 是為忠義者實受其報。又如先代帝王陵寢,其下多有閒田,每處與十畝田,與一 閒官世守之。
禮言「祭畢然後敢私祭」,為如父有二子,幼子欲祭父,來兄家祭之,此是
私祭;祖有諸孫;適長孫已祭,諸孫來祭者祭於長孫之家,是為公祭。
王制言「大夫之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若諸侯則以有國,指始封
之君為太祖,若大夫安得有太祖!
宗子既廟其祖檷,支子不得別祭,所以嚴宗廟,合族屬,故曰「庶子不祭祖
檷,明其宗也」。
宗子為士,立二廟;支子為大夫,當立三廟;是曾祖之廟為大夫立,不為宗
子立。然不可二宗別統,故其廟亦立於宗子之家。
禮樂
「禮反其所自生,樂樂其所自成」。禮別異不忘本,而後能推本為之節文; 樂統同,樂吾分而已。禮天生自有分別,人須推原其自然,故言「反其所自生」 ;樂則得其所樂即是樂也,更何所待!是「樂其所自成」。
周樂有象,有大武,有酌。像是武王為文王廟所作,下武繼文也,武功本於 文王,武王繼之,故武王歸功於文王以作此樂,像文王也。大武必是武王既崩, 國家所作之樂,奏之於武王之廟。酌必是周公七年之後制禮作樂時於大武有增添 也,故酌言「告成大武」也,其後必是酌以祀周公。
「治亂以相」,為周召作;「訊疾以雅」,為太公作。
「入門而縣興金奏」,此言兩君相見,凡樂皆作,必肆夏也。至升堂之後, 其樂必不皆作,奏必有品次。大合樂猶今之合曲也,必無金石,止用匏竹之類也 。「八音克諧」,堂上堂下盡作也明矣。
古樂不可見,蓋為今人求古樂太深,始以古樂為不可知。只此虞書「詩言志 ,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一求之,得樂之意蓋盡於是。詩只是言志。歌只是永 其言而已,只要轉其聲,合人可聽,今日歌者亦以轉聲而不變字為善歌。長言後 卻要入於律,律則知音者知之,知此聲入得何律。古樂所以養人德性中和之氣, 後之言樂者止以求哀,故晉平公曰:「音無哀於此乎?」哀則止以感人不善之心 。歌亦不可以太高,亦不可以太下,太高則入於廝殺,太下則入於嘽緩,蓋窮本 知變,樂之情也。
周禮言「樂六變而致物各異」,此恐非周公之製作本意,事亦不能如是確然
。若謂「天神降」,「地只出」,「人鬼可得而禮」,則庸有此理。
商、角、征、羽皆有主,出於唇、齒、喉、舌,獨宮聲全出於口,以兼五聲
也。征恐只是征平,或避諱為征仄,如是則清濁平仄不同矣,齒舌之音異矣。
今尺長於古尺,尺度權衡之正必起於律。律本黃鐘,黃鐘之聲,以理亦可定 。古法律管當實千有二百粒秬黍,後人以羊頭山黍用三等篩子透之,取中等者用 ,此特未為定也。此尺只是器所定。更有因人而制,如言深衣之袂一尺二寸,以 古人之身,若止用一尺二寸,豈可運肘,即知因身而定。羊頭山老子說一稃二米 秬黍,直是天氣和,十分豐熟。山上便有,山下亦或有之。
律呂有可求之理,德性深厚者必能知之。
後之言歷數者,言律一寸而萬數千分之細,此但有其數而無其象耳。
聲音之道,與天地同和,與政通。蠶吐絲而商絃絕,正與天地相應。方蠶吐 絲,木之氣極盛之時,商金之氣衰。如言「律中大簇」,「律中林鐘」,於此盛 則彼必衰。方春木當盛,卻金氣不衰,便是不和,不與天地之氣相應。
先王之樂,必須律以考其聲,今律既不可求,人耳又不可全信,正惟此為難 。求中聲須得律,律不得則中聲無由見。律者自然之至,此等物雖出於自然,亦 須人為之;但古人為之得其自然,至如為規矩則極盡天下之方圓矣。
鄭衛之音,自古以為邪淫之樂,何也?蓋鄭衛之地濱大河,沙地土不厚,其 間人自然氣輕浮;其地土苦,不費耕耨,物亦能生,故其人偷脫怠惰,弛慢頹靡 。其人情如此,其聲音同之,故聞其樂,使人如此懈慢。其地平下,其間人自然 意氣柔弱怠惰;其土足以生,古所謂「息土之民不才」者此也。若四夷則皆據高 山溪谷,故其氣剛勁,此四夷常勝中國者此也。
移人者莫甚於鄭衛,未成性者皆能移之,所以夫子戒顏回也。
今之琴亦不遠鄭衛,古音必不如是。古音只是長言,聲依於永,於聲之轉處
過,得聲和婉,決無預前定下腔子。
禮所以持性,蓋本出於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須禮以持之,能守禮
已不畔道矣。
禮即天地之德也,如顏子者,方勉勉於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勉勉者,勉勉
以成性也。
禮非止著見於外,亦有無體之禮。蓋禮之原在心,禮者聖人之成法也,除了 禮天下更無道矣。欲養民當自井田始,治民則教化刑罰俱不出於禮外。五常出於 凡人之常情,五典人日日為,但不知耳。
今之人自少見其父祖從仕,或見其鄉閭仕者,其心正欲得利祿縱欲,於義理 更不留意。有天生性美,則或能孝友廉節者,不美者縱惡而已,性元不曾識磨礪 。
時措之宜便是禮,禮即時措時中見之事業者,非禮之禮,非義之義,但非時 中者皆是也。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又不可〔以〕一概言,如孔子喪出母,子思 〔不喪出母,又不可以子思〕守禮為非也,又如制禮(以)〔者〕小功不稅,使曾 子制禮,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時中之義甚大,須是精義入神以致用,〔 始得〕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此則真義理也;行其典禮而不達會通,則有非 時中者矣。禮亦有不須變者,如天敘天秩,如何可變!禮不必皆出於人,至如無 人,天地之禮自然而有,何假於人?天之生物便有尊卑大小之象,人順之而已, 此所以為禮也。學者有專以禮出於人,而不知禮本天之自然,告子專以義為外, 而不知所以行義由內也,皆非也,當合內外之道。
能答曾子之問,能教孺悲之學,斯可以言知禮矣。進人之速無如禮。(學)
學之行之而復疑之,此習矣而不察者也。故學禮所以求不疑,仁守之者在學
禮也。
學者行禮時,人不過以為迂。彼以為迂,在我乃是徑捷,此則從吾所好。文
則要密察,心則要洪放,如天地自然,從容中禮者盛德之至也。
古人無椅卓,智非不能及也。聖人之才豈不如今人?但席地則體恭,可以拜 伏。今坐椅卓,至有坐到起不識動者,主人始親一酌,已是非常之欽,蓋後世一 切取便安也。
氣質
變化氣質。孟子曰:「居移氣,養移體」,況居天下之廣居者乎!居仁由義 ,自然心和而體正。更要約時,但拂去舊日所為,使動作皆中禮,則氣質自然全 好。禮曰「心廣體胖」,心既弘大則自然舒(大)〔泰〕而樂也。若心但能弘大, 不謹敬則不立;若但能謹敬而心不弘大,則入於隘,須寬而敬。大抵有諸中者必 形諸外,故君子心和則氣和,心正則氣正。其始也,固亦須矜持,古之為冠者以 重其首,為履以重其足,至於盤盂幾杖為銘,皆所以慎戒之。
人之氣質美惡與貴賤夭壽之理,皆是所受定分。如氣質惡者學即能移,今人 所以多為氣所使而不得為賢者,蓋為不知學。古之人,在鄉閭之中,其師長朋友 日相教訓,則自然賢者多。但學至於成性,則氣無由勝,孟子謂「氣壹則動志」 ,動猶言移易,若志壹亦能動氣,必學至於如天則能成性。
誠意而不以禮則無征,蓋誠非禮無以見也。誠意與行禮無有先後,須兼修之 。誠謂誠有是心,有尊敬之者則當有所尊敬之心,有養愛之者則當有所撫字之意 ,此心苟息,則禮不備,文不當,故成就其身者須在禮,而成就禮則須至誠也。
天本無心,及其生成萬物,則須歸功於天,曰:此天地之仁也。仁人則須索 做,始則須勉勉,終則復自然。人須(當)〔常〕存此心,及用得熟卻恐忘了。若 事有汩沒,則此心旋失,失而復求之則才得如舊耳。若能常存而不失,則就上日 進。立得此心方是學不錯,然後要學此心之約到無去處也。立本以此心,多識前 言往行以畜其德,是亦從此而辨,非亦從此而辨矣。以此存心,則無有不善。
古人耕且學則能之,後人耕且學則為奔迫,反動其心。何者?古人安分,至 一簞食,一豆羹,易衣而出,只如此其分也;後人則多欲,故難能。然此事均是 人情之難,故以為貴。
所謂勉勉者,謂「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繼繼不已,乃善而能至於成 性也。今聞說到中道,無去處,不守定,又上面更求,則過中也,過則猶不及也 。不以學為行,室則有奧而不居,反之他而求位,猶此也。是處不守定,則終復 狂亂,其不是亦將莫之辨矣。譬之指鹿為馬,始未嘗識馬,今指鹿為之,則亦無 由識鹿也。學釋者之說得便為聖人,而其行則小人也,只聞知便為了。學者深宜 以此為戒。
孔子、文王、堯、舜,皆則是在此立志,此中道也,更勿疑聖人於此上別有 心。人情所以不立,非才之罪也。善取善者,雖於不若己採取亦有益,心苟不求 益,則雖與仲尼處何益!君子於不善,見之猶求益,況朋友交相取益乎?人於異 端,但有一事存之於心,便不能至理。其可取者亦(耳)〔爾〕,可取者不害為忠 臣孝子。
如是心不能存,德虛牢固,操則存,捨則亡,道義無由得生。如地之安靜不 動,然後可以載物,生長以出萬物;若今學者之心出入無時,記得時存,記不得 時即休,如此則道義從何而生!於不賢者猶有所取者,觀己所問何事,欲問耕則 君子不如農夫,問織則君子不如婦人,問夷狄不如問夷人,問財利不如問商賈, 但臨時己所問學者,舉一隅必數隅反。
「後生可畏」,有(異)〔意〕於古,則雖科舉不能害其志。然不如絕利一源 。
學者有息時,一如木偶人,搐則動,捨之則息,一日而萬生萬死。學者有息 時,亦與死無異,是心死也身雖生,身亦物也。天下之物多矣,學者本以道為生 ,道息則死也,終是偽物,當以木偶人為譬以自戒。知息為大不善,因設惡譬如 此,只欲不息。
欲事立須是心立,心不欽則怠惰,事無由立,況聖人誠立,故事無不立也。 道義之功甚大,又極是尊貴之事。
苟能屈於長者,便是問學之次第云爾。
整齊即是如切如磋也,鞭後乃能齊也。人須偏有不至處,鞭所不至處,乃得 齊爾。不知疑者,只是不便實作,既實作則須有疑,必有不行處,是疑也。譬之 通身會得一邊或理會一節未全,則須有疑,是問是學處也,無則只是未嘗思慮來 也。
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為太柔太弱。至於瞻視亦有節,視有上下,視高則 氣高,視下則心柔,故視國君者,不離紳帶之中。學者先須去客氣,其為人剛, 行則終不肯進,「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蓋目者人之所常用,且心常記 之,視之上下且試之。己之敬傲必見於視,所以欲下其視者,欲柔其心也,柔其 心則聽言敬且信。
人之有朋友,不為燕安,所以輔佐其仁。今之朋友,擇其善柔以相與,拍肩 執袂以為氣合,一言不合,怒氣相加。朋友之際,欲其相下不倦,故於朋友之間 主其敬者,日相親與,得效最速。仲尼嘗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與先生並行也 ,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則學者先須溫柔,溫柔則可以進於學,詩曰:「 溫溫恭人,惟德之基」,蓋其所益之多。
多聞見適足以長小人之氣。「君子莊敬日強」,始則須拳拳服膺,出於牽勉 ,至於中禮卻從容,如此方是為己之學。鄉黨說孔子之形色之謹亦是敬,此皆變 化氣質之道也。
道要平曠中求其是,虛中求出實,而又(轉)〔博〕之以文,則彌堅轉誠。不 得文無由行得誠。文亦有時,有庸敬,有斯須之敬,皆歸於是而已。存心之始須 明知天德,天德即是虛,虛上更有何說也!
求養之道,心只求是而已。蓋心弘則是,不弘則不是,心大則百物皆通,心 小則百物皆病。悟後心常弘,觸理皆在吾術內,睹一物又敲點著此心,臨一事又 記念著此心,常不為物所牽引去。視燈燭亦足以警道。大率因一事長一智,只為 持得術博,凡物常不能出博大之中。
求心之始如有所得,久思則茫然復失,何也?夫求心不得其要,鑽研太甚則 惑。心之要只是欲平曠,熟後無心如天,簡易不已。今有心以求其虛,則是已起 一心,無由得虛。切不得令心煩,求之太切則反昏惑,孟子所謂助長也。孟子亦 只言存養而已,此非可以聰明思慮,力所能致也。然而得博學於文以求義理,則 亦動其心乎?夫思慮不違是心而已,「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 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交相養之道。夫屈者所以 求伸也,勤學所以修身也,博文所以崇德也,惟博文則可以力致。人平居又不可 以全無思慮,須是考前言往行,觀昔人制節,如此以行其事而已,故動焉而無不 中理。
學者既知此心,且擇所安而行之己不愧。疑則闕之,更多識前言往行以養其 德,多聞闕疑,多見闕殆,而今方要從頭整理,將前言往行常合為一,有不合自 是非也。
人能不疑,便是德進,蓋已於大本處不惑,雖未加工,思慮必常在此,積久 自覺漸變。學者惡其自足,足則不復進。
立本既正,然後修持。修持之道,既須虛心,又須得禮,內外發明,此合內 外之道也。當是畏聖人之言,考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度義擇善而行之。致文於事 業而能盡義者,只是要學,曉夕參詳比較,所以盡義。惟博學然後有可得以參較 琢磨,學博則轉密察,鑽之彌堅,於實處轉(為)〔篤〕實,轉誠轉信。故只是要 博學,學愈博則義愈精微,舜好問,好察邇言,皆所以盡精微也。舜與仲尼心則 同,至於密察處料得未如孔子。大抵人君則有輔弼疑丞,中守至正而已,若學者 則事必欲皆自能,又將道輔於人。舜為人君,猶起於側微。
學者所志至大,猶恐所得淺,況可便志其小,苟志其小,志在行一節而已, 若欲行信亦未必能信。自古有多少要如仲尼者,然未有如仲尼者。顏淵學仲尼, 不幸短命,孟子志仲尼,亦不如仲尼。至如樂正子,為信人,為善人,其學亦全 得道之大體,方能如此。又如漆雕開言「吾斯之未能信」,亦未說信甚事,只是 謂於道未信也。
慎喜怒,此只矯其末而不知治其本,宜矯輕警惰。若天祺氣重也,亦有矯情
過實處。
人多言安於貧賤,其實只是計窮力屈,才短不能營畫耳,若稍動得,恐未肯
安之。須是誠知義理之樂於利慾也乃能。
天資美不足為功,惟矯惡為善,矯惰為勤,方是為功。人必不能便無是心, 須使思慮,但使常游心於義理之間。立本處以易簡為是,接物處以時中為是,易 簡而天下之理得,時中則要博學素備。
義理
學未至而好語變者,必知終有患。蓋變不可輕議,若驟然語變,則知操術已 不正。
吾徒飽食終日,不圖義理,則大非也,工商之輩,猶能晏寐夙興以有為焉。
知之而不信而行之,愈於不知矣,學者須得中道乃可守。
人到向道後,俄頃不捨,豈暇安寢?然君子向晦入燕處,君子隨物而止,故 入燕處。然其仁義功業之心未嘗忘,但以其物之皆息,吾兀然而坐,無以為接, 無以為功業,須亦入息。
此學以為絕耶?何因復有此議論,以為興耶?然而學者不博。孟子曰:「無 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孔子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今欲功 及天下,故必多栽培學〔者〕,則道可傳矣。
人不知學,其任智自以為人莫及,以理觀之,其用智乃癡耳。碁酒書畫,其 術固均無益也,坐寢息,其術同,差近有益也,惟與朋友燕會議論良益也。然大 義大節須要知,若細微亦〔不〕必知也。
凡人為上則易,為下則難。然不能為下,亦未能使下,不盡其情偽也。大抵
使人常在其前,己嘗為之則能使人。
凡事蔽蓋不見底,只是不求益。有人不肯言其道義所得,所至不得見底,又
非於吾言無所不說。
人雖有功,不及於學,心亦不宜忘。心苟不忘,則雖接人事即是實行,莫非
道也,心若忘之,則終身由之,只是俗事。
今人自強自是,樂己之同,惡己之異,便是有固、必、意、我,無由得虛。 學者理會到此虛心處,則教者不須言,求之書,合者即是聖言,不合者則後儒添 入也。
要見聖人,無如論孟為要。論孟二書於學者大足,只是須涵泳。
以有限之心,止可求有限之事;欲以致博大之事,則當以博大求之,知周乎 萬物而道濟天下也。
尊其所聞則高明,行其所知則光大,凡未理會至實處,如空中立,終不曾踏 著實地。性剛者易立,和者易達,人只有立與達。「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 人」,然則剛與和猶是一偏,惟大達則必立,大立則必達。
學者欲其進,須欽其事,欽其事則有立!有立則有成;未有不欽而能立;不
立則安可望有成!
人若志趣不遠,心不在焉,雖學無成。人惰於進道,無自得達,自非成德君
子必勉勉,至從心所欲不踰矩方可放下,德薄者終學不成也。
聞見之善者,謂之學則可,謂之道則不可。須是自求,己能尋見義理,則自
有旨趣,自得之則居之安矣。
合內外,平物我,自見道之大端。
道德性命是長在不死之物也,己身則死,此則常在。
耳目役於外,攬外事者,其實是自惰,不肯自治,只言短長,不能反躬者也
。
天地之道要一言而道盡亦可,有終日善言而只在一物者,當識其要,總其大
體,一言而乃盡爾。
釋氏之學,言以心役物,使物不役心;周孔之道,豈是物能役心?虛室生白
。
今之(性)〔人〕滅天理而窮人欲,今復反歸其天理。古之學者便立天理,孔孟
而後,其心不傳,如荀揚皆不能知。
義理之學,亦須深沈方有造,非淺易輕浮之可得也。蓋惟深則能通天下之志
,只欲說得便似聖人,若此則是釋氏之所謂祖師之類也。
此道自孟子後千有餘歲,今日復有知者。若此道天不欲明,則不使今日人有
知者,既使人知之,似有復明之理。志於道者,能自出義理,則是成器。
「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曰能者,是今日不能而能之,
若以聖人之能而為不能,則狂者矣,終身而莫能得也。
學貴心悟,守舊無功。
知德斯知言,己嘗自知其德,然後能識言也。人雖言之,己未嘗知其德,豈 識其言!須是己知是德,然後能識是言,猶曰知孝之德則知孝之言也。
三代時人,自幼聞見莫非義理文章,學者易為力,今須自作。
為學大益,在自(能)〔求〕變化氣質,不爾〔皆為人之弊〕,卒無所發明, 不得見聖人之奧。故學者先須變化氣質,變化氣質與虛心相表裡。
大中,天地之道也;得大中,陰陽鬼神莫不盡之矣。
仁不得義則不行,不得禮則不立,不得智則不知,不得信則不能守,此致一 之道也。
大率玩心未熟,可求之平易,勿迂也。若始求太深,恐自茲愈遠。
學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粗。至如顏子未至於聖人處,猶是心粗。
觀書必總其言而求作者之意。
學者言不能識得盡,多相違戾,是為無天德,今顰眉以思,已失其心也。蓋 心本至神,如此則已將不神害其至神矣。
能亂吾所守脫文。
有言經義須人人說得別,此不然。天下義理只容有一箇是,無兩箇是。
且滋養其明,明則求經義將自見矣。又不可徒養,有觀他前言往行便畜得己
德,若要成德,須是速行之。
當自立說以明性,不可以遺言附會解之。若孟子言「不成章不達」及「〔所
性〕」「四體不言而喻」,此非孔子曾言而孟子言之,此是心解也。
讀書少則無由考校得義精,蓋書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讀 書則此心常在,不讀書則終看義理不見。書須成誦精思,多在夜中或靜坐得之, 不記則思不起,但通貫得大原後,書亦易記。所以觀書者,釋己之疑,明己之未 達,每見每知所益,則學進矣,於不疑處有疑,方是進矣。
學者潛心略有所得,即且志之紙筆,以其易忘,失其良心。若所得是,充大 之以養其心,立數千題,旋註釋,常改之,改得一字即是進得一字。始作文字, 須當多其詞以包羅意思。
常人教小童,亦可取益。絆己不出入,一益也;授人數次,己亦了此文義, 二益也;對之必正衣冠,尊瞻視,三益也;嘗以因己而壞人之才為之憂,則不敢 惰,四益也。
有急求義理復不得,於閒暇有時得。蓋意樂則易見,急而不樂則失之矣。蓋
所以求義理,莫非天地、禮樂、鬼神至大之事,心不弘則無由得見。
語道不簡易,蓋心未簡易,須實有是德,則言自歸約。蓋趣向自是居簡,久
則至於簡也。
聞之知之,得之有之。
孔子適周,誠有訪樂於萇弘,問禮於老聃。老聃未必是今老子,覲老子薄禮 ,恐非其人,然不害為兩老子,猶左丘明別有作傳者也。
家語國語雖於古事有所證明,然皆亂世之事,不可以證先王之法。
觀書且勿觀史,學理會急處,亦無暇觀也。然觀史又勝於游,山水林石之趣
,始似可愛,終無益,不如游心經籍義理之間。
心解則求義自明,不必字字相校。譬之目明者,萬物紛錯於前,不足為害,
若目昏者,雖枯木朽株皆足為梗。
觀書且不宜急迫了,意思則都不見,須是大體上求之。言則指也,指則所視 者遠矣。若只泥文而不求大體則失之,是小兒視指之類也。常引小兒以手指物示 之,而不能求物以視焉,只視於手,及無物則加怒耳。
博大之心未明,觀書見一言大,一言小,不從博大中來,皆未識盡。既聞中 道,不易處且休,會歸諸經義。己未能盡天下之理,如何盡天下之言!聞一句語 則起一重心,所以處得心煩,此是心小則百物皆病也。今既聞師言此理是不易, 雖掩卷守吾此心可矣。凡經義不過取證明而已,故雖有不識字者,何害為善!易 曰「一致而百慮」,既得一致之理,雖不百慮亦何妨!既得此心,復因狂亂而失 之,譬諸亡羊者,挾策讀書與飲酒博塞,其亡羊則一也,可不鑒!
人之迷經者,蓋己所守未明,故常為語言可以移動。己守既定,雖孔孟之言
有紛錯,亦須不思而改之,復鋤去其繁,使詞簡而意備。
經籍亦須記得,雖有舜禹之智,(吟)〔吟〕而不言,不如聾盲之指麾。故記
得便說得,說得便行得,故始學亦不可無誦記。
某觀中庸義二十年,每觀每有義,已長得一格。六經循環,年欲一觀。觀書
以靜為心,但只是物,不入心,然人豈能長靜,須以制其亂。
發源端本處既不誤,則義可以自求。
學者信書,且須信論語孟子。詩書無舛雜。(理)〔禮〕雖雜出諸儒,亦若無 害義處,如中庸大學出於聖門,無可疑者。禮記則是諸儒雜記,至如禮文不可不 信,己之言禮未必勝如諸儒。如有前後所出不同且闕之,記有疑議亦且闕之,就 有道而正焉。
嘗謂文字若史書歷過,見得無可取則可放下,如此則一日之力可以了六七卷 書。又學史不為為人,對人恥有所不知,意只在相勝。醫書雖聖人存此,亦不須 大段學,不會亦不甚害事,會得不過惠及骨肉間,延得頃刻之生,決無長生之理 ,若窮理盡性則自會得。如文集文選之類,看得數篇無所取,便可放下,如道藏 釋典,不看亦無害。既如此則無可得看,唯是有義理也。故唯六經則須著循環, 能使畫夜不息,理會得六七年,則自無可得看。若義理則盡無窮,待自家長得一 格則又見得別。
語道斷自仲尼,不知仲尼以前更有古可稽,雖文字不能傳,然義理不滅,則 須有此言語,不到得絕。
由學者至顏子一節,由顏子至仲尼一節,是至難進也。二節猶二關,然而得 仲尼地位亦少詩禮不得。孔子謂學詩學禮,以言以立,不止謂學者,聖人既到後 ,直知須要此不可闕。不學詩直是無可道,除是穿鑿任己知。詩、禮、易、春秋 、書,六經直是少一不得。
大凡說義理,命字為難,看形器處尚易,至要妙處本自博,以語言復小卻義 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
從此學者,苟非將大有為,必有所甚不得已也。
學大原上
學者且須觀禮,蓋禮者滋養人德性,又使人有常業,守得定,又可學便可 行,又可集得義。養浩然之氣須是集義,集義然後可以得浩然之氣。嚴正剛大, 必須得禮上下達。義者,克己也 。
書多閱而好忘者,只為理未精耳,理精則須記了無去處也。仲尼一以貫之, 蓋只著一義理都貫卻。學者但養心識明靜,自然可見,死生存亡皆知所從來,胸 中瑩然無疑,止此理爾。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蓋略言之。死之事只生是 也,更無別理。
下學而上達者兩得之,人謀又得,天道又盡。人私意以求是未必是,虛心以
求是方為是。夫道,仁與不仁,是與不是而已。
既學而先有以功業為意者,於學便相害,既有意必穿鑿,創意作起事也。德
未成而先以功業為事,是代大匠斫希不傷手也。
為學須是要進有以異於人,若無以異於人則是鄉人。雖貴為公卿,若所為無
以異於人,未免為鄉人。
富貴之得不得,天也,至於道德,則在己求之而無不得者也。
漢儒極有知仁義者,但心與跡異。
戲謔直是大無益,出於無敬心。戲謔不已,不惟害事,志亦為氣所流。不戲 謔亦是持氣之一端。善戲謔之事,雖不為無傷。
聖人於文章不講而學,蓋講者有可否之疑,須問辨而後明,學者有所不知, 問而知之,則可否自決,不待講論。如孔子之盛德,惟官名禮文有所未知,故其 問老子郯子,既知則遂行而更不須講。
「忠信所以進德一者何也?閒邪則誠自存,誠自存斯為忠信也。如何是閒邪 ?非禮而勿視聽言動,邪斯閒矣。
日月星辰之事,聖人不言,必是顏子輩皆已理會得,更不須言也。
學者不可謂少年,自緩便是四十五十。二程從十四歲時便銳然欲學聖人,今 盡及四十未能及顏閔之徒。小程可如顏子,然恐未如顏子之無我。
心既虛則公平,公平則是非較然易見,當為不當為之事自知。
正心之始,當以己心為嚴師,凡所動作則知所懼。如此一二年間,守得牢固
則自然心正矣。
其始且須道體用分別以執守,至熟後只一也。道初亦須一意慮參較比量,至
已得之則非思慮所能致。
古者惟國家則有有司,士庶人皆子弟執事。又古人於孩提時已教之禮,今世 學不講,男女從幼便驕惰壞了,到長益凶狠,只為未嘗為子弟之事,則於其親已 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
近來思慮大率少不中處,今則利在閒,閒得數日,便意思長遠,觀書到無可
推考處。
顏子所謂有不善者,必只是以常意有跡處便為不善而知之,此知幾也,聖人
則無之矣。
耳不可以聞道。「夫子之言性與天道」,子貢以為不聞,是耳之聞未可以為
聞也。
(愛)〔憂〕道則凡為貧者皆道,憂貧則凡為道者皆貧。
道理今日卻見分明,雖仲尼復生,亦只如此。今學者下達處行禮,下面又見 性與天道,他日須勝孟子,門人如子夏、子貢等人,必有之乎!
氣質猶人言性氣,氣有剛柔、緩速、清濁之氣也,質,才也。氣質是一物, 若草木之生亦可言氣質。惟其能克己則為能變,化卻習俗之氣性,制得習俗之氣 。所以養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集義猶言積善也,義須是常集,勿使有息,故 能生浩然道德之氣。某舊多使氣,後來殊減,更期一年庶幾無之,如太和中容萬 物,任其自然。
人早起未嘗交物,須意()〔銳〕精健平正,故要得整頓一早晨。及接物,日
中須汩沒,到夜則自求息反靜。
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蓋人人有利慾之心,與學正相背馳。故學者
要寡慾,孔子曰:「棖也慾,焉得剛!
「樂則生矣」,學至於樂則自不已,故進也。生猶進,有知乃德性之知也。
吾曹於窮神知化之事,不能絲發。
禮使人來悅己則可,己不可以妄悅於人。
婢僕始至者,本懷勉勉敬心,若到所提掇,更謹則加謹,慢則棄其本心,便 習以性成。故仕者入治朝則德日進,入亂朝則德日退,只觀在上者有可學無可學 爾。
學得周禮,他日有為卻做得些實事。以某且求必復田制,只得一邑用法。若 許試其所學,則周禮田中之制皆可舉行,使民相趨如骨肉,上之人保之如赤子, 謀人如己,謀眾如家,則民自信。
火宿之微茫,存之則烘然,少假外物,其生也易,久可以燎原野,彌天地, 有本者如是也。
孔子謂「柴也愚,參也魯」,亦是不得已須當語之。如正甫之隨,昺之多疑 ,須當告使知其病,則病上偏治。莊子謂牧羊者止鞭其後,人亦有不須驅策處, 則治其所不足。某只是太直無隱,凡某人有不善即面舉之。
學大原下
天下之富貴,假外者皆有窮已,蓋人欲無饜而外物有限,惟道義則無爵而貴
,取之無窮矣。
聖人設教,便是人人可以至此。「人皆可以為堯舜」,若是言且要設教,在
人有所不可到,則聖人之語虛設耳。
慕學之始,猶聞都會紛華盛麗,未見其美而知其有美不疑,步步進則漸到,
畫則自棄也。觀書解大義,非聞也,必以了悟為聞。
人之好強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則不自強滿。「學然後知不有若無,實
若虛」,此顏子之所以進也。
(某與人論學二三十年所恨不能到人有得是人人各自體認至如明道行狀後語
亦甚舖(原稿已殘)體認盡可以發明道理若不體認亦是「場閒言長語)
今人為學如登山麓,方其迤邐之時,莫不闊步大走,及到峭峻之處便止,須
是要剛決果敢以進。
學之不勤者,正猶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於學,加工數年,自是享之
無窮。
人多是恥於問人,假使今日問於人,明日勝於人,有何不可!如是則孔子問 於老聃、萇弘、郯子、賓牟賈,有甚不得!聚天下眾人之善者是聖人也,豈有得 其一端而便勝於聖人也!
心且寧守之,其發明卻是末事,只常體義理,不須思更無足疑。天下有事, 其何思何慮!自來只以多思為害,今且寧守之以攻其惡也。處得安且久,自然文 章出,解義明。寧者,無事也,只要行其所無事。
心清時常少,亂時常多。其清時即視明聽聰,四體不待羈束而自然恭謹,其 亂時反是。如此者何也?蓋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習俗之心未去而實心 未全也。有時如失者,只為心生,若熟後自不然。心不可勞,當存其大者,存之 熟後,小者可略。
人言必善聽乃能取益,知德斯知言。
所以難命辭者,只為道義是無形體之事。今名者已是實之於外,於名也命之
又差,則繆益遠矣。
人相聚得言,皆有益也,則此甚善。計天下之言,一日之間,百可取一,其
餘皆不用也。
答問者命字為難,己則講習慣,聽者往往致惑。學者用心未熟,以中庸文字 輩,直須句句理會過,使其言互相發明,縱其間有命字未安處,亦不足為學者之 病。
草書不必近代有之,必自筆札已來便有之,但寫得不謹,便成草(原稿已殘) 其傳已久,只是法備於右軍,附以己書為說。既有草書,則經中之字,傳寫失其 真者多矣,以此詩(原稿已殘)字,盡有不可通者。
靜有言得大處,有小處,如「仁者靜」大也,「靜而能慮」則小也。(原稿 已殘)要靜以入德,至成德亦只是靜。
學不長者無他術,惟是與朋友講治,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非禮勿言,非 禮勿動,即是養心之術也。苟以前言為無益,自謂不能明辨是非,則是不能居仁 由義自棄者也決矣。
人欲得正己而物正,大抵道義雖不可緩,又不欲急迫,在人固需求之有漸, 於己亦然。蓋精思潔慮以求大功,則其心隘,惟是得心弘放得如天地易簡,易簡 然後能應物皆平正。博學於文者,只要得習坎心亨,蓋人經歷險阻艱難,然後其 心亨通。捷文者皆是小德應物,不學則無由知之,故中庸之欲前定,將所如應物 也。
人當平物我,合內外,如是以身鑒物便偏見,以天理中鑒則人與己皆見,猶 持鏡在此,但可鑒彼,於己莫能見也,以鏡居中則盡照。只為天理常在,身與物 均見,則自不私,己亦是一物,人常脫去己身則自明。然身與心常相隨,無奈何 有此身,假以接物則舉措須要是。今見人意、我、固、必以為當絕,於己乃不能 絕,即是私己。是以大人正己而物正,須待自己者皆是著見,於人物自然而正。 以誠而明者,既實而行之明也,明則民斯信矣。己未正而正人,便是有意、我、 固、必。鑒己與物皆見,則自然心弘而公平。意、我、固、必只為有身便有此, 至如恐懼、憂患、忿懥、好樂,亦只是為其身(虛)〔處〕,亦欲忘其身賊害而不 顧。只是兩公平,不私於己,無適無莫,義之與比也。
(勿謂小兒無記性所歷事皆能不忘故善養子者當其嬰孩鞠之使得所養令其和 氣乃至長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惡有常至如不欲犬之升堂則時其升堂而撲之若既撲其 升堂又復食之於堂則使孰適從雖日撻而求其不升堂不可得也)教之而不受,雖強 告之無益,譬之以水投石,必不納也。今夫石田,雖水潤沃,其乾可立待者,以 其不納故也。(出)莊子言「內無受者不入,外無主者不出」。
學者不論天資美惡,亦不專在勤苦,但觀其趣向著心處如何。學者以堯舜之 事須刻日月要得之,猶恐不至,有何媿而不為!此始學之良術也。
義理有疑,則濯去舊見以來新意。心中苟有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 矣。更須得朋友之助,日間朋友論著,則一日間意思差別,須日日如此講論,久 則自覺進也。
〔學行之乃見,至其疑處,始是實疑,於是有學〕在。可疑而不疑者不曾學 ,學則須疑。譬之行道者,將之南山,須問道路之(出)自〔出〕,若安坐則何嘗 有疑。
學者只是於義理中求,譬如農夫,是穮是□,雖在饑饉,必有豐年,蓋求之 則須有所得。
道理須(義)從〔義〕理生,集義又須是博文,博文則利用。又集義則自是經 典,已除去了多少掛意,精其義直至於入神,義則一種是義,只是尤精。雖曰義 ,然有一意、必、固、我便是系礙,動輒不可。須是無倚,百種病痛除盡,下頭 有一不犯手勢自然道理,如此是快活,方真是義也。孟子所謂「必有事焉」,謂 下頭必有此道理,但起一意、必、固、我便是助長也。浩然之氣本來是集義所生 ,故下頭卻說義。氣須是集義以生,義不集如何得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 。義集須是博文,博文則用利,用利即身安,到身安處卻要得資養此得精義者。 脫然在物我之外,無意、必、固、我,是精義也。然立則道義從何而生?灑掃應 對是誠心所為,亦是義理所當為也。
凡所當為,一事意不過,則推類如此善也;一事意得過,以為且休,則百事 廢,其病常在。謂之病者,為其不虛心也。又病隨所居而長,至死只依舊。為子 弟則不能安灑掃應對,在朋友則不能下朋友,有官長不能下官長,為宰相不能下 天下之賢,甚則至於徇私意,義理都喪,也只為病根不去,隨所居所接而長。人 須一事事消了病則常勝,故要克己。克己,下學也,下學上達交相培養,蓋不 行則成何德行哉!
大抵人能弘道,舉一字無不透徹。如義者,謂合宜也,以合宜推之,仁、禮 、信皆合宜之事。惟智則最處先,不智則不知,不知則安能為!故要知及之,仁 能守之。仁道至大,但隨人所取如何。學者之仁如此,更進則又至聖人之仁,皆 可言仁,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猶可謂之仁。又如不穿窬已為義,精義入神亦是義 ,只在人所弘。
在始學者,得一義須固執,從麤入精也。如孝事親,忠事君,一種是義,然 其中有多少義理也。
學者大不宜志小氣輕。志小則易足,易足則無由進;氣輕則虛而為盈,約而 為泰,亡而為有,以未知為已知,未學為已學。人之有恥於就問,便謂我好勝於 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為心,故學者當無我。
聖人無隱者也,聖人,天也,天隱乎?及有得處,便若日月有明,容光必照 焉,但通得處則到,只恐深厚,人有所不能見處。以顏子觀孔子猶有看不盡處, 所謂「顯諸仁藏諸用」者,不謂以用藏之,但人不能見也。
虛則事物皆在其中,身亦物也,治身以道與治物以道,同是治物也。然治身 當在先,然後物乃從,由此便有親疏遠近先後之次,入禮義處。
只有責己,無責人。人豈不欲有所能,己安可責之?需求其有漸。
世儒之學,正惟灑掃應對便是,從基本一節節實行去,然後制度文章從此而 出。
自道
某學來三十年,自來作文字說義理無限,其有是者皆只是億則屢中。譬之穿 窬之盜,將竊取室中之物而未知物之所藏處,或探知於外人,或隔牆聽人之言, 終不能自到,說得皆未是實。觀古人之書,如探知於外人,聞朋友之論,如聞隔 牆之言,皆未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室家之好。比歲方似入至其中,知其 中是美是善,不肯復出,天下之議論莫能易此。譬如既鑿一穴已有見,又若既至 其中卻無燭,未能盡室中之有,須索移動方有所見。言移動者,謂逐事要思,譬 之昏者觀一物必貯目於一,不如明者舉目皆見。此某不敢自欺,亦不敢自謙,所 言皆實事。學者又譬之知有物而不肯捨去者有之,以為難入不濟事而去者有之。
祭祀用分至四時,正祭也,其禮,特牲行三獻之禮,朔望用一獻之禮,取時 之新物,因薦以是日,無食味也。元日用一獻之禮,不特殺,有食;寒食、十月 朔日皆一獻之禮。喪自齊衰以下,〔朔〕不可廢祭。
某向時謾說以為已成,今觀之全未也,然而得一門庭,知聖人可以學而至。 更自期一年如何,今且專與聖人之言為學,閒書未用閱,閱閒書者蓋不知學之不 足。
思慮要簡省,煩則所存都昏惑,中夜因思慮不寐則驚魘不安。某近來雖終夕 不寐,亦能安靜,卻求不寐,此其驗也。
家中有孔子真,嘗欲置於左右,對而坐又不可,焚香又不可,拜而瞻禮皆不 可,無以為容,思之不若卷而藏之,尊其道。若召伯之甘棠,始也勿伐,及教益 明於南國,則至於不敢(伐)〔拜〕 。
近作十詩,信知不濟事,然不敢決道不濟事。若孔子於石門,是信其不可為 ,然且為之者何也?仁術也。如周禮救日之弓,救月之矢,豈不知無益於救?但 不可坐視其薄蝕而不救,意不安也。
凡忌日必告廟,為設諸位,不可獨享,故迎出廟,設於他次,既出則當告諸 位,雖尊者之忌亦迎出。此雖無古,可以意推。薦用酒食,不焚楮幣,其子孫食 素。
書啟稱台候,或以此言無義理。眾人皆台,安得不台!
上曰:「慕堯舜者不必慕堯舜之跡。」有是心則有是跡,如是則豈可無其跡! 上又曰:「嘗謂孝宣能總人君之權,繩漢之弊。」曰:「但觀(陞)〔陛〕下志在 甚處。假使孝宣能盡其力,亦不過整齊得漢法,漢法出於秦法而已。」
祭用分至,取其陰陽往來,又取其氣之中,又貴其時之均。寒食者,周禮四 時變火,惟季春最嚴,以其大火心星,其時太高,故先禁火以防其太盛。既禁火 須為數日糧,既有食復思其祖先祭祀。寒食與十月朔日展墓亦可,為草木初生初 死。
某自今日欲正經為事,不奈何須著從此去,自古聖賢莫不由此始也。況如今 遠者大者又難及得,惟於家庭間行之,庶可見也。今左右前後無尊長可事,欲經 之正,故不免須(貴)〔責〕於家人輩,家人輩須不喜亦不奈何,或以為自尊大亦 不奈何。蓋不如此則經不明,若便行之,不徒其身之有益,亦為其子孫之益者也 。
今衣服以朝、燕、齊、祭四等分之,朝則朝服也,燕則尋常衣服也,齊則深衣 ,祭則緇帛,通裁寬袖,須是教不可便用。
某既聞居橫渠說此義理,自有橫渠未嘗如此。如此地又非會眾教化之所,或 有賢者經過,若此則似繫著在此,其雖欲去此,自是未有一道理去得。如諸葛孔 明在南陽,便逢先主相召入蜀,居了許多時日,作得許多功業。又如周家發跡於 邠,遷於岐,遷於鎬。春積漸向冬,(漢)〔周〕積漸入秦,皆是氣使之然。大凡 能發見即是氣至,若仲尼在洙、泗之間,修仁義,興教化,歷後千有餘年用之不 已。今倡此道不知如何,自來元不曾有人說著,如揚雄、王通又皆不見,韓愈又 只尚閒言詞。今則此道亦有與聞者,其已乎?其有遇乎?
某始持期喪,恐人非笑,己亦自若羞恥,自後雖大功小功亦服之,人亦以為 熟,己亦熟之。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養車馬,食麤衣惡,居貧賤,皆 恐人非笑。不知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今日萬鐘,明日棄之,今日富貴,明日飢 餓亦不卹,惟義所在。
人在外姻,於其婦氏之廟,朔望當拜。古者雖無服之人,同爨猶緦,蓋同爨
則有恩,重於朋友也。故婿之同居者當拜,以其門內之事,異居則否。
「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近使家人為之。世學泯沒久矣,
今試力推行之。
祭堂後作一室,都藏位板,如朔望薦新只設於堂,惟分至之祭設於堂。位板
,正(世)〔位〕與配位宜有差。
日無事,夜未深便寢,中夜已覺,心中平曠,思慮逮曉。加我數年,六十道
行於家人足矣。
某平生於公勇,於私怯,於公道有義,真是無所懼。大凡事不惟於法有不得
,更有義之不可,尤所當避。
忌日變服,為曾祖、祖皆布冠而素帶麻衣,為曾祖、祖之妣皆素冠布帶麻衣 ,為父布冠帶麻衣麻履,為母素冠布帶麻衣麻履,為伯叔父皆素冠帶麻衣,為伯 叔母麻衣素帶,為兄麻衣素帶,為弟姪易褐不肉,為庶母及嫂亦不肉。
祭祀
無後者必祭,借如有伯祖至孫而絕,則伯祖不得言無後,蓋有子也,至從父 然後可以言無後也。夫祭者必是正統相承,然後祭禮正,有所統屬。今既宗法不 正,則無緣得祭祀正,故且須參酌古今,順人情而為之。今為士者而其廟設三世 幾筵,士當一廟而設三世,似是只於檷廟而設祖與曾祖位也。有人又有伯祖與伯 祖之子者,當如何為祭?伯祖則自當與祖為列,從父則自當與父為列,苟不如此 ,使死者有知,以人情言之必不安。禮於親疏遠近,則禮自有煩簡,或月祭之, 或享嘗乃止。故拜朔之禮施於三世,伯祖之祭止可施於享嘗,平日藏其位版於牘 中,至祭時則取而祫之。其位則自如尊卑,只欲尊祖,豈有逆祀之禮!若使伯祖 設於他所,則似不得祫祭,皆人情所不安,便使庶人亦須祭及三代。「大夫士有 大事,省於其君,(子)〔干〕祫及其高祖」。
近世亦有祭禮,於男子之位禮物皆同,而於其配皆有降殺,凡器皿俎豆筵席 純緣之類,莫不異也。此意亦近得之。其從食者必又有降,雖古人必須有此降殺 ,以明尊卑親疏,故今設祔位,雖以其班,亦須少退,其禮物當少損。其主祭者 ,於祔食者若其尊也,則不必親執其禮,必使有司或子弟為之。
祭接鬼神,合宗族,施德惠,行教化,其為備須是豫,故至時受福也。羞無 他物,則雖羞一品足矣。既曰庶矣,則惟恐其不多,有則共載一器中,簿正之外 多無妨。
古者既為孟月之祭,又為仲月之薦,薦者祭之略,今之祭不若仲月祭之。大 抵仲月為薦新,今將新物便可仲月祭之。蓋物之成不如仲月,因時感念之深又不 如仲月。祭必卜日,若不卜日則時同,時同則大宗小宗之家無由相助。今之士大 夫,主既在一堂,何不合祭之,分而作夏秋特祭則無義。天子七廟,一日而行則 力不給,故禮有一特一祫之說,仲特則祭一,祫則偏祭。如春祭享祖,夏祫群廟 ;秋祭曾,冬又祫;來春祭祖,夏又祫;秋祭檷,冬又祫。
「舖筵設同幾」,只設一位,以其精神合也。後又見合葬孔子善之,知道有 此義。然不知一人數娶,設同幾之道又如何,此未易處。
奠酒,奠,安置也,若言奠摯奠枕是也,謂注之於地非也。
祭則香茶,非古也。香必燔柴之意,茶用生人意事之。膟膋升首,今已用之 ,所以達臭也。
古人因祭祀大事,飲食禮樂以會賓客親族,重專殺必因重事。今人之祭,但 致其事生之禮,陳其數而已,其於接鬼神之道則未也。祭祀之禮,所總者博,其 理甚深,今人所知者,其數猶不足,又安能達聖人致祭之義!
凡薦,如有司執事者在外庖為之,則男子薦之;又如籩豆之類本婦人所為者 ,復婦人薦之。
禮義之家,雖奴婢出而之他,必能笑人之喪祭無理者,賢者之效不為細也。
五更而祭,非禮也。
「庶羞不踰牲」,不豐於牲也,傳者以品之不踰,非也,豈有牲體少而羞掩 豆是謂之踰牲!
屍惟虞則男女皆有,是初祔廟時也,至於吉祭,則唯見男屍而不見女屍,則 必女無屍也。當初祔時則不可以無屍,節服氏言郊祀而送逆屍車,則祀天有屍也 。天地山川之類非人鬼者,恐皆難有屍。節服氏言郊祀有亦不害,後稷配天而有 屍也。詩序有言「靈星之屍」,此說似不可取。絲衣之詩,正是既祭之明日求神 於門,其始必有祭,其實所以賓禮屍也。天子既以臣為屍,不可祭罷便使出門而 就臣位,故其退屍也皆有漸,言絲衣已是不著冕服,言弁已是不冠冕也,漸有從 便之禮。至於燕屍必極醉飽,所謂「不吳不敖,胡考之休」,吳敖猶言娛樂也, 不娛樂何以成其休考!